裴延作为导演,也是投资商,自然是坐在主位,总有源源不断的人走到他身边敬酒。裴延不逼别人喝酒,自己在这种场合不喝,他基本上是只抿一口茶,半杯茶给他抿了一整顿饭都没抿完。
席间裴延想起他的上一部戏——一波三折的《失温》杀青时,也有这样一顿饭。裴延从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可这么多年他只放纵了那一回:跟周达非一起翻出去了。
周达非找了家特接地气的小店,还吐槽裴延戴口罩的行为,说压根儿没人认得他。
裴延想着,忽然笑了出来。
杨天就坐在裴延旁边,闻声讶异道,“你好端端的笑什么。”
“还笑得这么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
裴延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
“.........”
这顿饭吃完,《左流》的拍摄流程就算是彻底走完了,之后就是后期。
就事论事,留给后期的时间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字能形容的。马上就是九月,银云奖十月截止报名,而裴延的后期还一点儿都没做,火烧眉毛都形容不了现在的紧迫性。
然而裴延反倒挺笃定。
因为比起拍摄,裴延觉得后期里不可控因素少了许多,甚至可以趋近于零。裴延自己相当全才,基本上没有他不会做的;他还有成熟的后期班底,不至于误事。
回到上海后,裴延变得比在小镇时更加忙碌。后期的作用往往比外行能想象的要更大,裴延尤为重视剪辑。
他一直认为,剪辑本质上就是二次创作。剧本和拍摄的镜头都是素材,而剪辑就是把素材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线性罗列出来,它能把一个平平无奇的凶杀案变成悬疑片,也能把平铺直叙到无聊的人物欲望和情感杂糅进打乱了的叙事线里——某些时候,它甚至能呈现出一个与最初相去甚远的故事。
这次《左流》的剪辑,裴延打算全由自己操刀,这无疑占用了他过多的时间精力。
慢慢的,业内敏锐的人发现,裴延到现在都没有为《左流》上片的档期和排片做任何努力,而他从前总是从影片都没正式开拍的时候就开始安排排片。
大家轻而易举地发现,《左流》对于裴延的意义极其纯粹:裴延不缺钱,也众所周知的没有艺术情操,这部片子对他唯一的价值只能是冲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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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经纪部门打来的电话时,周达非刚下高铁,在纷繁复杂的北京南站里转圈,打算搭地铁去机场,他今天要去见一个挺有分量的演员。
这通电话带来的信息量让周达非脚步顿了片刻,还因此在地铁检票闸口前排队时被后面那人挤了下去。
周达非十分无语,回到故乡让他骨子里那股痞劲儿又上来了,他狠瞪了挤他那人一眼。那人也是个怂包,见周达非不好欺负只能又让了下来。周达非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打开交通码前对着手机随口说了句“知道了,谢谢”。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之前经纪部门的审核结果迟迟没下来,周达非有点儿起疑。他留着心,却也没有停下手上正要紧的工作:招募演员。
他经受过太多挫折,所以他对于未如预期发展的事情总是接受良好。
审批很容易出现种种意外,特别是大老板天高皇帝远不在上海的时候。可能某环节的同事生病住院了,又可能签字的领导老家来人了,等等等等。
周达非倒是没想到真实原因是裴延拍戏的地方没信号了。
裴延会选这么艰苦的地方拍戏?
还真是怪令人惊讶的。
周达非在心里啧啧两声,就当向裴延表达了来自同行的纯粹敬意。
今天对周达非来说挺重要的,他没有太多功夫耽误在感叹上。
昨天晚上临睡前,周达非之前海投的策划案得到了一个回复。与之前收到的回复不同,这次回复周达非的是一个十分知名的文艺片演员。
这个演员作品不多,拿过些小众电影节的影帝。他不拍戏的时候常居北欧,谈不上与世隔绝,但肯定离群索居。
他的代表特征是在戏以外的地方总是面无表情,说话也平得像一潭死水,比ai还ai;可一旦进到镜头底下,他又极其自然,相当擅长特写、一镜到底等高难度动作,表演宛若浑然天成。
周达非给ai影帝发邮件的时候纯属碰运气,根本没指望能得到回复。
谁料昨天这位ai影帝回复他,说自己要去给一个朋友的剧组客串,将于东八区时间明天上午12点落地北京,愿意抽空跟周达非见面谈一下。
周达非大晚上看邮件生生看清醒了。他相当积极主动,立刻邮件回复说自己可以在明天上午12点前到达机场接机,如果方便请对方提供一下航班号。
十分钟后,对方回复了航班号过来。
这个时候订第二天的机票会很贵。为了早上就能到北京,周达非买了大半夜从上海开往北京的高铁。
国际航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