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小林大人年少有为,不满二十便见微知着,明察秋毫,以雷霆手段侦破长安两大奇案,连升叁级。
新帝即位后,他借着义姐的关系攀上周大将军,乘着东风,更是如鱼得水,深受陛下信重。
一晃眼数年过去,小林大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靠过硬本事站稳脚跟,又生得相貌堂堂,往他家提亲的人几乎踩破门槛。
父母逼得太紧,他偶尔也相看一两位小姐,却总端着一副黑脸。
“林大人最近忙么?”对面的少女穿着一袭红衣,容颜俏丽,性子也活泼,主动寻话题和他攀谈。
“尚可。”林煊腰杆挺得笔直,被母亲暗中推了几把,方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聊下去,“昨夜太极楼出了桩命案,死者身首分离,脑袋顺着楼梯滚到一楼,十来级台阶上铺满鲜血,我赶到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他顿了顿,看向少女的衣裙,语气平平板板:“那颜色就和姑娘的衣裳一样鲜艳。”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晕倒,婚事自然告吹。
更离谱的是,他还从另一位小姐身上发现蛛丝马迹,推断她已与情郎珠胎暗结,屏退众人,私下询问。
那小姐受不住他审案的好手段,不多时便招供出和世仇之子暗通款曲的秘密,泪水涟涟,神情凄婉。
林煊一力做主,两下调停,竟做了这对苦命鸳鸯的媒人。
二十五岁这年,他不堪爹娘唠叨,自作主张,请命做了钦差大臣。
从此,少年持一柄御赐宝剑,往天南海北巡视,誓要平尽天下不平事,无愧世间有愧人。
在季温珹的治理下,中原虽重现清明气象,各地仍遗留不少冤案悬案,官商勾结、欺男霸女之事也层出不穷。
林煊铁面无私,雷厉风行,后台又硬,没多久便博了个“林青天”的美名,找他递状子的黎民百姓越来越多,心中有鬼的贪官污吏渐生提防。
他们不敢对他下手,便沿路设下无数眼线,好在他到来前做足准备,粉饰太平。
林煊看出其中猫腻,索性雇了个身量相当的人假扮他,自己轻装简随,一路往南而行。
潜入水匪窝藏的贼窝,翻找出他们和当地官员勾结的证据,林煊还不及给接应的随从传信,便被匪寇发现,情急之下跃入水中,游了两个时辰方才脱身。
他湿淋淋地爬上岸,浑身脱力,心口因饥饿和疲惫跳得飞快,抬头瞧见码头上的旗帜,素来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金陵城。
这里有他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和亲切温柔的义姐。
谢知方得到消息,纵马赶回家的时候,林煊已经换了干净衣裳,正坐在桌前大口吃饭。
到底是世家精心教养出的公子,筷子夹菜夹得飞快,瞧起来依然斯斯文文。
谢知真含笑陪着他,时不时亲手倒上一盏热茶,叮嘱他吃慢些。
“不是高升了吗?怎么混得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做官做成这副德性,还不如跟爷合伙开赌坊。”谢知方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带了笑模样儿,招手使小厮去取珍藏的好酒。
“你们慢慢说话,我去后面收拾客房。”谢知真站起身,看向林煊的眼神充满疼爱,“阿煊难得来一趟,多住几天,和阿堂出去转转,松散松散。”
“姐姐不必麻烦。”林煊跟着站起,“我还有要事在身,在书房随便凑合一夜,明早就走。”
谢知真闻言怔了怔,对弟弟使了个眼色,自去后院张罗。
谢知方摸摸鼻子,笑道:“姐姐一直担心你,怕你四处查案,得罪的人太多,遇到什么危险,让我劝你换个安稳些的官缺。最好能调到金陵或是临安,两边熟人多,方便照应。”
林煊摇了摇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谢知方明白他的志向,也不好教人人都和自己一般不学无术,遂点到为止,劝他喝酒。
两个人推杯换盏,无话不谈,足足喝了一整个下午。
谢知真使丫鬟送了好几次菜,全是林煊爱吃的口味,却没有露面劝过一句,由着他们尽兴。
喝到后来,林煊薄红上脸,眼神却还清明,问道:“明堂,你如今和姐姐琴瑟和鸣,心意相通,可还欢喜?”
“自然欢喜!”谢知方答得毫不犹豫,舒展眉眼,笑得快活,“我已得偿所愿,从此别无所求。阿煊你呢?可有喜欢的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定下?”
“许是月老也喝多了酒,忘记往我脚上拴红线,我这辈子是没有夫妻缘分的了。”林煊屈指轻敲桌上短剑,发出鸣金之声,脸上不见悲凉,倒有种勘破世情的豁达,“从此竹杖芒鞋,走遍山川,快意恩仇,俯仰无愧,也是另一种快活。”
“好!”谢知方拊掌赞叹,“说得好!当浮一大白!”
二人满饮几杯,趴在桌上睡去。
谢知真得了消息,亲自往弟弟身上盖了条毯子,却给林煊披上新做好的貂鼠披风。
这披风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