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赫连柘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拿下了羌州两座城,第叁座城也危在旦夕。
老皇帝险些从龙椅上跌下来。
满朝文武乱作一团,痛骂南疆人不讲道义,言而无信,去年才定的协议今年就迫不及待撕毁了,属实无耻。
然而当老皇帝头疼地问有谁愿意领兵迎战时,吵吵嚷嚷如庙会般的朝堂又顷刻鸦雀无声了。
若是迎战西夷或是北狄,或许还有人愿意去一趟,多少赚些功勋。
但那赫连柘凶残异常,不仅杀人如麻,甚至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做得出来,对上他就是个不死不休。他不讲究善待俘虏那一套,屠城、坑杀,都是他十几岁时就能做出来的事,落在他手里的俘虏极少有全须全尾地回来的。
光是死在他手里的大越将领,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个了。
老皇帝眉头快要拧成疙瘩了,他不是不知那赫连柘凶残成性,不过朝中无一人敢出战,他们大越男儿未免太没有血性了。
他正焦头烂额之际,底下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官员站了出来。
“陛下,臣倒是想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裴云朝舔了舔干涩的唇,再一次欲言又止,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海寂在他房里坐了有半个时辰了,既不说来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随便翻着他房里的书,顺带呷几口他桌上的茶。
她品茶鉴书,怡然自得,裴云朝却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谁让她上次说过那样的话,裴云朝见不到她的时候就时常胡思乱想,一见到她更是思绪混沌,忍不住揣测她是不是让他“还债”来了。
可她坐了这么长时间了,话没说几句,连眼神都没给过他几个。
就当裴云朝思绪已经跑偏到她是不是想让他主动,想要考验考验他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来人竟是顿也没顿,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
“云朝……”那人喘着粗气,显然跑得很急。
裴云朝无比庆幸他没把自己那荒唐的念头付诸实施,他无奈地看向又是一脸错愕的陈凌,实在不明白他向来沉稳,为何今日如此失态。
“师兄先喝口茶喘口气?”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顾得上喝什么茶,你快收拾收拾,现在就离开京城。”陈凌一看海寂在这儿,便知裴云朝根本没把他的规劝放在心上,但眼上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得让裴云朝赶紧走。
“啊?”裴云朝一头雾水。
海寂又给自己添了半杯茶,闲闲看着裴云朝和陈凌来回拉扯了半天,陈凌不把话说个痛快,裴云朝偏要追根问底,二人久久僵持不下。
南方的战事紧急,刻不容缓,朝中没有愿意出战的将领,也的确无人能当此大任,公主安插在朝中的人顺势向皇帝推举了裴云朝。说他自幼习武,武艺超群,又出身武将世家,饱受熏陶,是和赫连柘旗鼓相当的少年英才。
皇帝听了果然心动,要召裴云朝入宫觐见,这一见,保不齐就要直接下旨遣他去迎战了。
此行凶险,陈凌和裴云朝好歹师兄弟一场,得了消息便匆匆赶来提醒裴云朝躲开这祸事。
“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裴文墉拄着拐杖,身边还有一个小厮搀扶着,才进了院就对裴云朝吼道。
“爷爷,你们总要跟我说为什么啊,到底出什么大事了?”裴云朝上前去搀扶裴文墉,他们越是不说明白,他越是不能走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爷爷,就不要再多问,赶紧收拾东西滚蛋!”裴文墉挥着拐杖撵裴云朝,转头又看见还端坐在桌前看热闹一般的海寂,气不打一出来,也没有待客的心思,“你怎么在这儿?来做什么?”
裴云朝突然开了窍似的,也去问海寂:“你肯定知道对不对?你来找我,肯定也和这件事有关是不是?到底是什么事,跟我们裴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爷爷非急着赶我走?”
“这我可不知。”海寂起身,将从他书架上抽出的书又放了回去,“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裴云朝被她轻飘飘一句“来看看你而已”惹得面上烧红一片,非常不合时宜地走神了。
裴文墉气得一拐杖敲在他头上,没想到这不成器的孙子总是忤逆他就罢了,竟还是个因为女人一句话就能晕得东倒西歪的。
海寂正欲告辞,裴文墉忽然拦住了她。
“依你看,什么样的人适合做将军?”
陈凌和裴云朝都不明白裴文墉为什么要问海寂这个问题,目露疑惑。
海寂不惊不慌,稍作思索便开口道:“为将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要知人善用,擅排兵布阵,自不必说。若依我看,为将者,最要紧是一个‘全’字,必得着眼全局,不可贪图眼前近利,不可计较一时得失,进退果决,进则不追穷寇,退则早备后路。诸如天时、地利、人和,虽难得顾全但也可一一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