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侧躺在小床上, 全身蒙着柔软的羽绒被,但看身形轮廓却不是爱丽丝,中原中也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最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他的心理活动还没结束, 对方却已经虚虚地拢着被子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去够桌上的茶杯, 蓬松柔软的黑发被光染出一种毛茸茸的质感。
中原中也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森鸥外微笑着用红茶将杯子注满, 塞到太宰治手里, 再提醒了一声:中也君。
你怎么会在这里?中原中也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他一直知道太宰治在森鸥外那里的特权很多,早在中原中也还没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他已经听过太宰治的名声,不过那时候他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黑色幽灵,而是森鸥外的怀刃。
围着长长红围巾的首领身旁始终有一个姿容端丽的孩子。
怀刃。
一个足够狎昵却也足够锋锐的词语,却相当匹配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太宰治一副困顿得不得了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倒头又能睡过去:不然呢?我那个点再开车回海边?
刚醒来的太宰治声线里还闷着些鼻音:森先生,这张床已经太小了,我确定昨天做了不少噩梦都是这张床的缘故。
森鸥外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它现在是爱丽丝画画的地方,我也说了让你去房间里好好休息,里面的家具我早就换过了。
恶心。太宰治轻飘飘地说:在您换掉墙纸之前,我是绝对不要踏进里面一步的所以中也,大清早打扰我愉快的睡眠,你有什么不得不来找森先生汇报的事?
大清早?中原中也忍住和太宰治吵架的**,身体顿了顿,俯身行礼:首领,前干部兰波的遗物丢失了。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森鸥外。
森鸥外却没看太宰治,视线全部落在中原中也身上,半晌,他笑了笑:是吗?我知道了。
他随意在桌上敲了一下,开关打开,电流经过,落地窗一扇扇露出来,天光乍亮,羽翼洁白的海鸥擦着玻璃掠过天际,大海波光粼粼,他侧过脸,漫不经心地:这件事就由太宰君全权负责吧。
太宰治激灵了一下,顾不得去遮眼前的光,声音陡然放大,满是不敢相信地:森先生?
这是任务,太宰君。森鸥外回头看他,温和地弯了弯深紫色的眼眸,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腔调:这一次你给我认真工作。
中原中也敏锐地发觉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掺杂了些微妙的东西。
太宰治抿住嘴,默默地看了森鸥外一会,又垂下眼睛踩进黑色皮鞋,也不管是不是穿进去了,就那样胡乱踩着鞋根,一只手拎起小榻靠背上的黑色大衣,松松地往身上一披,快步向门外走去。
砰。
森鸥外目视着太宰治的背影消失,唇角笑意敛了一些:还有什么事吗,中也君?
没有了。
中原中也离开首领办公室后发现太宰治在电梯门口等他,他按开电梯,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溜进去,倚靠着身后的玻璃,电梯里有监控器,两人就一路沉默着下到一楼,随着玻璃门缓缓滑开,横滨泛着潮意的海风刮上他们的脸。
喂太宰,兰波的遗物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的。
太宰治漠然地回答,看起来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得到这种回答,中原中也充满嫌弃地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是吗?算了,那你有需要联系我。
中也。
中原中也停住脚步,回身,太宰治那只鸢色眼珠黑沉沉的,他就这么叫了一声,却再没说话,半天过去,驴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还有一天,就是你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周年的日子?
中原中也挑起眉:什么?
谁没事会去记这种时间。他莫名其妙地: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太宰治眨了眨眼,像看傻瓜一样对着他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迈开长腿,中原中也下意识跟了上去,却听这人用一种非常奇异的腔调:中也,如果我让你把最重要的人排个次序,你准备怎么排?
中原中也:哈?
快点告诉我。
和你没关系吧!
一股非常过分的力量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回来,太宰治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扯着他的衣领,脸上挂着那种能让他条件反射咯噔一下的微笑:快点,中也,如果他们下一秒就要去死,你希望谁留到最后?
中原中也一巴掌拍开太宰治的爪子:老子哪有什么重要的人?
那就是他们全去死也没关系了?小矮人的其他小矮人朋友,啊啦,我记不清他们是谁了钢琴师、傻瓜鸟、外科医生、公关官,冷血。
太宰治慢悠悠地:都是旗会的成员呢。
他不着痕迹地仰起脸,冲着摄像头展颜一笑。
重力顷刻间扭曲了中原中也脚下的地面,太宰治站着的那处是唯一不受波及的地方,进进出出的黑西装见到他们这样剑拔弩张顿时僵在原地,中原中也环视了一圈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