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宰治决定痛快一点,干脆提前弄死自己。
想死实在太容易了。
吃掉一大把安眠药,顺着山路去黑诊所的路上可以因为意外死掉、药效提前发作可以从此一睡不醒、就算运气好,他能顺利得到急救,处于昏迷状态的人可不会反抗,如果森鸥外愿意,命令中止急救或者往他的血管里推一管巴比妥酸盐
是死是活。
全凭森先生的意思。
他的态度是摆在这里了,想把他扔去拷问室肯定没门,但要是森鸥外愿意送他去死,他反而乐得高兴。
森鸥外的视线又低又沉,看不出情绪,却多了点陌生与隔阂,他看着仍然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做派,但若是此时有第三个人,估计已经被这种危险的氛围震颤到毛骨悚然,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就像黏上去的一样,两个人就这样冷冰冰地沉默了一会。
半晌,森鸥外莞尔一笑。
你做的非常好,太宰君,我很高兴。森鸥外泰然地说:只是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让你甘心做一些多余的事。
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没错。
太宰治躺在柔软的羽绒被里,仿佛是很轻很轻的一团,脸色苍白,但比起他之前在急救室那会见到的好一点。
那时候太宰治处于昏迷状态,医用器具刺激着喉咙导致他不住地反胃呕吐,看着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他伸手摸了摸这人的脸,指尖触及之处,一片冰凉湿润。
全是生理性反射的刺激下,不自觉流出的眼泪。
诊所的医生本来想叫森鸥外出去,但在看清男人的眼神后,又识趣地闭上嘴,那种阴郁而又温柔的目光,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令他浑身发寒,很快他又注意到首领的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氧气管,只要他心念一动,收紧手指,躺在床上的少年就会窒息呛咳着死去。
和您没关系。太宰治笑眯眯地:这是我的个人私事。
私事。森鸥外叹息般地重复了一遍,嗓音温和而又轻柔:我很容易忘记,治君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了。
他低声笑了笑,站起身:好好休息。
太宰治并没在森鸥外的诊所呆多久,他的生命力一向顽强到让中原中也咂舌的地步,没过几天,他就收拾了点药品回到自己的集装箱小屋,倒不是他除了这种地方再没地方去,而是他想住在这里。
集装箱位于一块废弃的金属垃圾场,他哼着歌推开门,但屋内那枚小灯泡已经是亮着的,灯光将桌旁那人的头发照得浅了些,那种颜色似乎是这屋里唯一温暖的存在,集装箱很空,除了必备的生活物品什么都没有,地板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再套着塑料袋。
太宰治显然没预料这种时候会有客人。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视线扫过地上的物件,眉毛高高挑起,又迅速压下,显得十分一言难尽,又有些微妙的恶心,最后他眉开眼笑地弯了弯眼睛,尾音轻飘飘的:中也,你是跑过来是要向我表明,从此你要当我的狗吗?
混中原中也听见这种语气就冒火,但他又诡异地克制下来,脸上的神色也是如出一辙的微妙:这次谢谢你。
太宰治沉默了半天。
好恶心啊中也。太宰治一边说,一边进屋关门,两只手又揣在兜里,却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盒子,声音有些奇异:这是为了庆祝什么?
庆祝你又能活蹦乱跳地找死。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回答。
太宰治脸色愈发诡异。
这种戏码实在不适合他和中原中也,他看得出这只蛞蝓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建议,跑去买了块蛋糕没准还是模仿十五岁他给这人办的欢迎派对,盒子里的奶油还很新鲜,中原中也这几天找不到他,那么只可能是每天都去买一次。
然后再跑到这里来等他,
你的恢复力可真好。太宰治不咸不淡地说,中原中也的蓝眼睛实在太亮了,是比灯泡亮上一百倍的光,性格也很像小狗,随便扔块肉骨头,就会冲着主人摇尾巴。
明明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开启污浊的后遗症也没好全,小小一丁点的身躯布满着伤口,他拙劣缝上去的针线估计在最终战中扭成一团,之后医生再挑开也必然花了很大功夫。
中原中也此时看着恨不得从这间集装箱跑出去,浑身都写着纠结与难受,地板好像烫脚,即使他很努力地隐藏自己的心思,但在太宰治眼里也明晰得犹如摆在眼前拙劣的简笔画。
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太宰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打破一下中原中也的幻想,至少让那张脸不要露出这么恶心的神色,还是冷漠和痛苦和那张脸更配一些,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平淡坐到桌子的另一端:打开它。
中原中也捏了捏手指,开始反思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但尾崎红叶的话语还在耳朵旁边对于帮助你、或者能让你免于遭受厄运的人,感谢要好好地说出来,不要错过了时间和机会。
中原中也:
但尾崎红叶没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