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乌溪镇的路上,程建桥起初还担心程轻轻会哭会闹,会缠着爸爸哥哥不让走。没想到,自上车后,除了临别前低着脑袋和爸爸哥哥说了句话,便一直沉默不语。她将两只小小的手撑着车窗,下巴托在上头,懵懂迷茫的视线随着急速掠过的树林田地,房屋车影,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愁绪。
小家伙乖得让人心疼。程建桥将车稳稳开到自家门前,绕到车身另一边打开车门,顺手到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箱和旅行包。
周春华不在家,程默默和奶奶正在门口剥豆子。奶奶年纪大,有些耳背,程轻轻叫了好几声,老人家才听见。奶奶哎哟一下,欢喜地抱住这个小可爱,带着她到楼上归置行李。程默默丢下豆子,拍拍手也跟着上楼。
行李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拖鞋法绳,文具图书,程士国恨不得把家都一齐装进来。程默默蹲在旁边,看着奶奶将一件件漂亮的裙子和衣服挂在衣柜里,羡慕说:“姐姐的衣服都好看,那个蝴蝶结的裙子,我们班班长也穿过呢。”
两人年纪差不多大,但周春华对打扮闺女实在没什么天赋和闲心,程默默长这么大,一直都穿得很随意。
程轻轻想起爸爸交代的话,从箱子里抽出一套崭新的动漫文具,递给程默默,“默默,这个送给你。”
“谢谢姐姐!”
程默默高兴捧起来,立马连鞋也不脱趴到床上开始拆开。
没一会,程建桥上来瞄了一眼,看程轻轻正和程默默正一块玩带来的电话手表。有个小朋友陪着一块玩,她情绪似乎没那么低落了。程建桥对老人家道:“妈,春华又去打牌了,晚饭您和俩孩子吃吧,我就不回来了。”
……
晚上洗澡后,程轻轻抱着衣服找了一圈洗衣机,没找着。问程默默,程默默随意说:“衣服都是奶奶洗的,你丢在盆里就行。”她在床上翻了身,甩甩手里东西,问:“姐姐,这个电话手表怎么不行了?”
程轻轻哪摁摁开关,插上充电器试了试,上头没一点反应。
程默默嫌弃撇嘴,“这个肯定是便宜货,我妈说了,便宜货一下子就会坏掉的。”
程轻轻蹙眉低下头,倏尔抬起来,肯定道:“才不是,哥哥送我的手表一定是最好的。”
“切,”程默默从书包里摸出一包辣条,躺在床头吃起来,“反正不是我弄坏的。”
程轻轻不理她,自己捣鼓半天,可惜手表无法感知她的心愿,如何摆弄就是没动静。她小心地收好手表。
她默默念着,没事的,轻轻小鬼,哥哥放假回来就能帮你修好它了。等修好了,程默默就知道,它是最好的电话手表。
程轻轻爬上床,看到程默默一边翻着本卡通故事,一边大口嚼着辣条。澄清橙红的辣椒油顺着包装袋滴到枕头上,迅速晕染出一块扎眼的颜色来。
程轻轻拿纸擦了下,对吃得正欢的人不悦说:“默默,不能在床上吃东西哦。”
“哎呀,姐姐你好烦啊,”程默默白她一眼,使劲抓抓头发,不耐顶嘴,“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吃?”
这是我家?
程轻轻眨眨眼,也没心情再劝阻。她躺下来,自己盖好被子。楼下防盗门嘭的一响,周春华咋咋咧咧的声音立刻回荡在耳边。
“我就说让你别打二筒,非得把钱输给她你才开心是吧?”
床侧的程默默立刻成了见猫的老鼠,慌慌张张将剩下的半包辣条和卡通故事往枕头底下一塞,伸手关掉房里的灯,立马从程轻轻那儿抢了大半张被子盖到身上。
程轻轻迷迷糊糊睁了睁眼,很快再次睡过去。梦里,她被一只可恶的小猪拱呀拱,拱到河边。整个人往后一仰,身体失重般往下坠去。
呀!身体猛地坠地,程轻轻乍然惊醒。她茫然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被程默默挤到了地上。她重新爬到床上,用力推开酣睡着的程默默。
房间里的窗帘没装遮光布,幽然冰冷的月光轻而易举闯进俩,洒在她脸上。程轻轻侧躺着,小手一下下拍拍自己的肩头,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日,楼下一阵鸡飞狗跳吵醒楼上的两个孩子。程建桥今天提前就带人去市里坐飞机,而后与程士国碰面搭晚上的航班出国。周春华在楼下叫嚷一早上,说程建桥没良心,给家里留这么点钱就走,不知道想把钱留给哪个野女人。
程默默见怪不怪,捂在被子里继续睡。程轻轻睡不着,刚坐起身,房门咚一声被人推开。周春华说起话来音量高,就是悄悄话也会嚷得人尽皆知。
“臭丫头,还睡什么睡?没看姐姐都起来了,你是猪托生的,懒得要命!不知道今天要去学校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要养你们程家一家老小。各个都都等着我伺候……”
周春华边说着,边给先起床的程轻轻扎头发。她手劲儿大,梳齿刮得头皮生疼。程轻轻吃痛地叫了声,周春华松下力气,撑开草莓法绳,开始骂程默默:“你是大小姐呀,吃不得一点痛,还在这儿拖拖拉拉,等着谁来请你呢?”
程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