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朋友,他的爱人,都会在赛道的观赏台上看着他。
直到正赛那天,吴楚都是这样认为的。
正赛那天a市的天气很好,没有落雪,冬日的阳光透亮如水。
赛场的发车区很安静,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离场,只有三十辆赛车静静地停在发车区,安全车在赛道上行驶,做着最后一次巡场工作。
三十辆赛车一如往常有条不紊地进行暖胎后,便依次停在了相应的发车线格上,静静等待发车命令。
后方绿旗摇动,比赛正式开始,位于整个赛道上的首位发车位的红色赛车起步完美,几乎像是一支乘着风极速掠过的飞箭,死死卡住了后方想要强行爬头的行为。
赛场中最佳视野位于二号弯上的看台,这个地方作为超车次数最多的地方,几乎包含了这个比赛最精彩最刺激的悬念。
随着轰鸣咆哮的引擎声,几乎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弯口,首先出现在视线的是一辆红色赛车,殷缙听到身旁的人激动道:“守住了守住了!”
“这个冠军没跑了!”
他身旁的同伴也激动起来道:“牛啊!”
赛场中轮胎在高温下于地面剧烈摩擦,尖锐而刺耳,刺鼻的橡胶味几乎弥漫在整个赛道上,那是混乱而暴力的,咆哮轰鸣的引擎声随着极速行驶的红色赛车悍然而至。
那个曾经坐在沙发上低头嘀嘀咕咕补着自己心爱内裤,曾经叼着烟拎着菜回头问他今晚喝不喝烫的桀骜男生,如今正在赛道上披荆斩棘地悍然前行。
视频和图片远远没有亲眼看到那样来得震撼,仿佛胸腔中的心脏也跟着那咆哮轰鸣的引擎声剧烈跳动起来。
殷缙忽然就想起吴楚那天晚上在酒店,带着点矜持和期待催促追问他说帅不帅,如今在赛道上,他狭长眸子中带着点笑意,低低笑了笑。
他想着,等结束后他会跟吴楚说,他在赛道上很帅,他身边的小伙子把他当作偶像一样。
看台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深邃的眉眼带着点柔和的笑意,身上冷淡气息消减了不少。
直到下一秒,全部的人都惊恐看着那辆红色的赛车在二号弯心住忽然像是失去了控制,轮胎在地面上溅出剧烈火花,发出尖锐骇人的摩擦后,用着诡异僵直的角度,以令人恐怖的猛烈冲击力撞上赛道外的护栏。
在剧烈撞击中迸溅出赛车残骸,油箱漏油引起爆炸,燃起了熊熊大火,场面恐怖。
而驾驶舱的吴楚在快要驶入二号弯中发现赛车不对劲,他对手头上的赛车一直都很敏感,他咬牙对着无线电那头的赛事工程师道:“杰森,我需要马上进站。”
那头的杰森立马道:“楚,是出了问题吗?”
吴楚没来得急说出了什么问题,几乎就是在刹那间,疯狂失控的赛车带着他以时速两百公里的骇人速度剧烈撞向赛道外的防护栏。
脑子嗡然一声巨响,恐怖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劈裂扭曲,而撕裂成两半的赛车爆炸后燃起熊熊大火。
吴楚满脸都是血,在恐怖的冲击力下他的浑身完全失去了知觉,被硬生生困在驾驶舱中动弹不得,血污从额角上留了下来,蜷缩在地上,意识模糊。
他意识模糊近乎是茫然地蜷缩在地上,四周在刹那都安静下来了一般,所有的嘈杂都像是潮水一般后退,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而沉重跳动的心跳声。
周遭万籁俱寂,他额头上的血污渗了下来,模糊是视线全然是雾蒙蒙地一片灰色,依赖的触感听觉也全然消失,像是黄昏世间所有的光线渐暗消退,紧接着最后一缕光也消逝在视线中。
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吴楚近乎是茫然恍惚抬头,他看着面前人一个一个消失,牵着他手的管家,五六年前陪着他一起比赛的米迦罗,穿着白色毛衣抱着猫偏头笑着望他的沈秋泽,还要坐在沙发上翻着书籍的殷缙。
全部人都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走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任凭他跌跌撞撞在后面如何慌忙追赶都追赶不上。
直到最后那个身影模糊的温柔女人,她戴着披肩,逆着光看不清脸庞,却在抬手温暖地抚了抚他的额发后,也像是一阵轻柔的风消逝在他面前。
蜷缩在一滩血污中的吴楚意识昏沉模糊得像无限制地往下沉,恍惚中,他鼻尖闻到了大片大片苕子花的芬芳,仿佛感觉到了阳光柔软的气息,好像躺在了一大片柔软的田野,温暖地浮现了上来。
那是他没有回到吴家在乡下的生活,那时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六岁无忧无虑的他还抱着对家人的憧憬,每天会伴着院子里的夜来香入睡,大大的蒲扇就放在熟睡的他身旁。
那时儿时柔软而温柔地回忆拽着吴楚的意识无限往下沉,仿佛像是漂浮在半空中陷入柔软的云朵。
意识模糊中,浑身是血的吴楚蜷缩在地,他慢慢闭上眼睛,指尖动了动,手渐渐松开,垂了下来。
红色赛车发生爆炸劈裂成两截后,看台上的人捂着嘴惊呼起来,赛会立即出动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