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又要放假,深秋的天气不上不下,既不痛快地让你冷足一天然后换冬衣,也不好心的把太阳铺满,总是一会温,一会凉。我站在有阳光的地方等老岳来接我,风刮过来,把树枝的阴影扫到我头上,好像一只冰冻蜘蛛掉在头顶,立马就从头到脚打一整个寒颤。
老岳属于早做打算的人,但不是焦心,他总在长假前一天或者两天才问我是不是要回家,那口吻也让人猜不准,是想让我留还是走,好像如果我回,他就做他的打算,我不回,他也有足另一番打算。我说呆几天再回,他问票买了?我说没有。因为想到时候再买,如果没有,正好不回了,老岳说:早点买吧,到时候我送你。我只得掏出手机购票,然后把时间报给他,他记下后说:“好。”
然后,老岳就开始讲他的打算,一号的时候,要我跟他一起去吃饭,这里见我没有反应,补充说:是跟他家里人,我立刻推拒:不用了吧。岳嵩文说没事,就在家里简单吃一下。我问他你家里都有谁?岳嵩文却说金培元也去,好像金培元能当我的定心丸。我在心里念:不用这样,我死心塌地看,这种惊喜通常是给我找麻烦。老岳的奖赏项目,就像他布置的大作业,总在最忙的时候给人发下去,好像就等着看人慌忙的笑话。过一会,我在岳嵩文脸上识别出点什么,说:“你不是说真的吧。我真不去。”岳嵩文说:“很简单一顿饭,没什么所谓。”我说:那我就不去了。岳嵩文没再说什么,过红绿灯,他的手放我腿上,说:“这么凉,还穿裙子。”我说:“乐意,冷不死。”
我说过,我已经知道男的是怎么一回事,以前跟金培元一起,他就老说:“回来带你……”如何如何,实际上这些许诺都是空头的,等到了他说的时候,他随便就抓一个就近的女人去用了,这个回来通常回不到我这儿来。李振华、刘文甫也这样,喜欢说:“将来”;小时候上学谈的男朋友,总说毕业了怎么样,一块上什么学校,怎么生活,他要干什么工作、我要干什么工作,实际上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分手了,不知道他那时候做打算,是真的想的我,还是拿我当梦想小镇里的npc,先安设到那里,将来换谁都一样,不过还是他自己的打算。岳嵩文也有点这样的倾向,总说之后的事,之后?我看他前几次甩我,见了我完全当不认识,还之后呢,我完全有准备,有天他突然让我收拾东西走人,然后他就忘了谁叫程霜了。
岳嵩文说的饭,我还是想象了一下的,先想如果是我提出叫他跟我的家人吃饭……那场面,有时候我爱想点儿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会很好笑,属于思想的娱乐。之后再真想有可能发生的,或许的确是一个轻松点的场合,每个人都带着一个我这样的女友过去,然后随便地吃上一吃,这算什么?还是在家里吃,不是消闲的场合,想过之后,我就更笃定他就是说说而已,骗我玩,不过,他也太能逗人,拿这逗我,我要真去,他怎么?——他也有他的办法就是了。
有时候我觉着我是挺了解男人的,但还是上男人的当,主要是情境太真实,不像个玩笑,不懂他们为何这样,什么假话都说真,真话又假着说。女朋友找我聊天,一说男人,我立马摆手:别问我,我不懂!以前王艺弘问我李振华的事,我跟她滔滔不绝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她猛点头猛赞同然后接着按她的行事,然后呢,我看谁都比我明白的多,我还跟他们装懂姐呢。
岳嵩文在天桥停下,我刚才在外面逛,他要回学校,我下午有课,他就捎我来了。老岳这个新车还是给力,让我用很多次,像专给我买的,他往学校里开的也不多,所以在学校也载过我,我开走的时候,他就开旧车。不知道是不是凑我上回的话,他又把那辆破车开得美滋滋的。岳嵩文说让我下课找地方待一会,我上下午的一二叁节,他正好是叁四。
下了课我在二楼的沙发那等,布告栏上正换国庆的版画,几个学生会的在那里忙活,好巧我看见了家惠,赵家惠还是李家惠?就是她。原来她还是学生会的,岳嵩文之前还带我们的时候,那几个在他跟前脸热的女生,我个个记得清清楚楚,然后经过她们看也不看,让她们看我。后来老岳走了,这些人也丧失热情,还是别的什么,也许属于是文艺少女的纯爱幻想章,随便一翻就那么过去了,老岳不惹这些,却能当个热闹来享受。我看家惠,好家伙,好漂亮,头发骚骚地垂着,穿着短裙短上衣,小香风,底下是高跟靴,真洋气。他们那几张版画贴了有半个小时,干活也不好好干,隔一会就乱笑一团,整个大厅都乱哄哄的,到下课了也没弄完,学生走过去,男生往家惠那看,看她头发、看她的腿,我立刻低头检查自己的,也较为修长,又摆了一个姿势,也略为优雅,算是满意了,抬起头。
学生走了一半多,楼梯那里流量松散,一下子就看见老岳了。本来他是不在这楼上课的,又新开了一个小教室在这,给另一个专业的研究生,他讲一门选修,岳嵩文走到哪都有人看,背后明显看着两个女生对着他的背指戳,每当这时候,我才觉得有了一点“意思”,如果仅有我们两个,这点意思也就没了。
岳嵩文走到二楼,看到家惠,家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