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侧身抬手推开门,示意她进屋,“成爷下了席会过来。”
“谢谢力哥。”竹子微微点了点头,压抑住心里慌乱的情绪,提着旗袍,走进屋内。
门合上了,隔绝了外面吵闹的喧嚣。
竹子环顾四周,虽然在门前路过无数次,但却不想室内是这般的大。
叁组深棕色的真皮沙发 配黑色的茶几,脚下厚厚的地毯,边缘还压着一排酒柜还有旁边靠墙立着的五斗橱上,摆着的金铜色的留声机……这里的一切都是昂贵且洋式的,对竹子来说,都是陌生的。
她想起她来前 牡丹说的话,让她小心谨慎。
呵~,是啊。她需要小心,需要谨慎。因为她们还需要在这里谋生,还需要庇护。
竹子没敢四处乱碰,老实地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等待着。
等待着什么?竹子低下头,攥紧了身上的旗袍。
前路和命运一样,都不是竹子可以自己掌控的。在她们这群人眼中,巴结上成爷,就相当于有了张免死金牌。不敢说阚都四城以后都能横着走吧,起码到哪里,人家也会因为你是成爷的女人,而稍微给些薄面。
毕竟也不是正房。鱼水之欢,成爷睡了你,就是你的福分……竹子半低着头,嘴角苦涩的扯了扯。
可是这福分,她不想要。
也许命运就是这个样子的。费尽心机摇晃尾巴的母狗,未必就能被人骑在身下。而她这种,巴不得离得远远的苦丁草,偏偏要被拽入这场纷争里。
夜已经这样的深了,但东城依然热闹非凡。丝竹管乐里,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东城是属于夜晚的。这里是阚都着名的烟花柳巷之地,这里是男人们的天堂……
‘咕噜’一声,竹子抚了抚肚子,午后就再没有吃过东西了。她们干这行的,都是晚睡晚起,吃了午饭,上了妆,基本也就下午了,晚上都会陪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们吃饭喝酒,所以一般都不会自己吃晚餐的。
只不过今天不同。竹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拉开门……
“呃……力哥。”那男人站在门边,转头看着她。
“有事?”他叫刘力,是成爷的心腹。据说此人读过书,和其他的马仔不同,所以他更像是成帮的管家。
“没……没事。”竹子忙摇着头,退了回去。
实在无聊又很讥饿,竹子在诺大的房间里四处走了走,然后又坐回到沙发上,百无聊赖她有些疲惫,是心累。对未知的茫然和恐惧,让她身心俱疲,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剩余的只有叁叁两两醉酒的人还在纠缠。
一声很轻的声响,房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中等身材,身着一件深灰色长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屋里没开灯,他环顾了一下,就在沙发的角落里发现了蜷成一小坨的竹子。他愣了愣,抬脚往里走了两步,又转身开门和门口的人交代了两句,然后饶有兴趣地走到竹子身边,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她。
女孩睡得很沉,侧着头,半倚在一侧的沙发扶手上,消瘦的窄肩膀抵着后靠背,一条细白的小臂,就垂在沙发外……
她穿了件半新的水绿色带黄花的旗袍,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像条干瘪的黄花菜。男人用皮鞋磕了磕她的脚,女孩激灵一下,猛地就坐直了身体。
……竹子有五秒钟的愣怔,她就那样傻呆呆地抬头仰望着这个男人,随即慌忙起身,“成爷!”
低着头,两手紧紧地攥着旗袍的侧边布料,略微下垂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发抖。
男人挑了挑眉,没说话,后退了两步,转身坐下,“那边柜子上,拿烟。”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竹子连忙点头,转身时太着急,膝盖咣地一下撞在了沙发扶手侧边的木头上。疼得她直抽气,但却不敢吭声,慌慌张张地走到柜子那,先是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拿了一盒雪茄,还额外拿来了剪烟器、点火机。
男人始终在后边坐着,看着女孩慌乱的动作,然后明显磕疼了却一声不吭,他搓了搓手指。
“坐吧。”见竹子放下烟,还傻站着,成受天说,然后又抬手指了指电灯的方向。
女孩又赶紧跑过去,拉亮了灯盏。这里是成受天在东城落脚留宿的房间,除了都是西洋式的家私外,角落里还有两盏老外说的落地灯。她走回来,攥着旗袍角,贴着沙发边,坐了下来。
“牡丹和你说了吧?”男人没看她,手里剪完烟头,用火慢慢地烤着,微弱的火光在屋内忽闪了两下,照映在他略显瘦削的脸上。
“嗯。”竹子小声地答应了一下,然后,就没再出声。
男人抽了一口烟,满足地喷出烟雾,斜眼瞧了她一下,“你怕我。”
他没用问句,竹子低着头,没吭声。试问生活在这阚都四个城的人,有谁不怕他成受天的?……也或许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