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懵懂, 后来她开始恐惧,再后来她开始憎恶。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有这样的能力,她只是想活下去,一点儿都不想给何处带去灾祸。
一次次被剥夺生存的权利,一次次的被人用正义的旗帜消灭,她花了几百万年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了解,也存在了深深的恐惧。
她遇见的都是好人,只有她是莫名其妙的坏人。
她珍惜自己出世的每一分每一秒,四处游历,在她死前她见过拿着左手握着糖葫芦右手牵着妈妈手的总角孩童,她见过江南烟雨中脉脉含情的年轻情侣,她也见过携手进退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只有她似乎天大地大,没有家,只能在她为这世界带去灾祸前死在阴暗的角落。
直到混沌后。
她一觉醒来,继承了不知多少代梁渠兽的记忆,却发现这世界不同了。
曾经那些大名鼎鼎的洪荒诸神都没了身影,那场混沌带走了强大的她们,又在清明后孕育了新的神。
只有她,还是她。
每六十万年一生,继承百万年记忆,无论混沌前还是混沌后都是如此。
只是不同的是,此时没人知晓她的底细,混沌后洪荒传说都只残留下一丁半点儿,所有神都以为她也跟着混沌湮灭了。
于是她终于有了机会继续四处游历。
只要她将自己的能力收敛好,每个地方只停留一小阵一定能躲藏好。
一定能。
梁渠兽想的坚定,现实却由不得她自己了。
本性使然,梁渠兽最喜爱的是有烟火气的人间。
那么多的情绪飘荡在空气中,她花了很大的力气令自己不要去操控她人。
她在人间逛了灯会,没有人知晓她是远古传言中的梁渠兽。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世间温暖。
吆喝卖东西的大爷大妈送她如意锁,放河灯的小孩喊她姐姐让她一块儿去玩,周围的小姐姑娘还会丢几个香囊给她幻化出的皮囊叽叽喳喳的离去。
万家灯火,尽在眼前。
迷离恍惚像在做梦,几百万年的谨小慎微,第一回 亲身触碰此般温度,突然就令她想永远的留在这方天地。
懵懂间花船从河道而出,听说这是王朝公主的船,那公主得帝王宠爱,极尽奢华。
周围人都退开,只有她呆呆站在原地,那公主挑开帘幕,捻着花冲她笑,点她做了婢女。
她鬼使神差的去了,还在公主身边呆了许久。
哪怕被发现真身也没想过离开。
公主待她极好,她感受到的不再是碎片般的热度,而是接连不断的温暖。
公主乐意教她读书认字,最爱在她变回兽形时在阳光下替她梳毛。
被人疼爱的感觉令梁渠兽乐不思蜀,甚至没有想过离开的事,她将自己控制的很好,却忘了自己的能力是上天赋予的,无法消磨,若她不动,这能力也会控制了她。
国家昌盛是件多难的事啊?
可让帝王昏庸无能又是件多简单的事啊?
梁渠兽曾经从未活过这么久,所以她不知晓,长时间不吸取战争中的煞气会这般痛苦,疼的在地上打滚,五脏六腑都像要被压碎,几百万根针无时无刻都在她体内乱窜,脑海里每一个念头都在催使着她前去控制帝王。
等她再醒来时,这个国家乱了。
待她最好的公主受到帝王猜疑,不得已去了边境惨死在敌军的乱刀中,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战争的煞气涌入她体内,她却那般的麻木。
天庭发现了异常也发现了她。
于是她离开了这个国家,漫无目的的奔逃着,找不到活的意义,又找不到死的意义,直至被天庭追兵一剑杀死,当初的恐惧又涌上心头。
她突然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也恨透了每一次都被一剑杀死的恐惧。
她想要自己出世后不伴灾祸,她想要自己能理所当然的享受世间温暖,她想要自己所经过之处不再喊打喊杀,她想要的太多了,她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那么多世积攒起来的智慧都花在如何令她摆脱宿命上了。
她是兽,没有博爱,只有自私本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于是她开始偷偷筹谋起来。
天界发现了她的存在,每次都提前几万年守着她出世。
她用着每次出世这样短暂的时间一边等待死亡一边想该如何实现自己的心愿。
不知死了多少次,过了多少年,她终于等来了一个缺漏。
她打伤了俾敏,离开了历石山。
她在人界修真界用最快的速度积蓄力量,又去了妖族一统妖界,牺牲了不知多少妖族中人施展秘术,忍受巨大的痛苦,将自己的两魂六魄剖开,捏碎,四散于六界中封印。
梁渠兽的三魂六魄一旦脱离自身,就成了新的个体,每一片吸食足够的力量后就会凭借着她下达的暗示,哪怕千山万水也要汇聚到一处,凝结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