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保护掌门!”再次醒来,他却发现自己被弟子牢牢护在中间,如今他已经不在之前的巍巍阁内,而是在一间密室中,昆仑这样的大教派,门中自有密室在,如今,灾难一发生,这密室就用上了。
不止他,门中的老祖长老都被弟子护送了进来,非但如此,弟子们还井然有序,组织更多的弟子进来密室,甚至外界游历在昆仑的陌生修士进来。
看到他们那样子,明明在危急之中,峰长青却微微一笑。
这一刻,他知道了:便是经此一次,昆仑山脉塌了也不要紧,因为啊,昆仑山已经永远支棱起来了,在每名昆仑派弟子的心里。
基本上,哪怕灵气骤变,然而由于各个门派都有修仙者在,有底蕴,又应对及时,基本上各个界都没有什么伤亡。
真正受影响的是他们的未来。
以后,没了灵气,他们又该如何修行呢?
而真正陷入生离死别的亦是那些需要灵气驱使才能存在之物。
比如,诸多使用灵石中的灵气为驱动源的修仙产品。
“以后灵石那些修仙者自己用来修仙还不够用,这洗衣仪便不能用了,唉,用了这么久,简直都像自己家老伙计一样了。”白羽镇上,一名阿公看着怀中被他灾难中也没往抱起来一起跑的洗衣仪道。
这洗衣仪是他出嫁时的嫁妆,跟了他快一辈子了,洗衣裳依旧和他嫁人之初一样好,是以之前地动往外逃的时候,家里的东西别的他都没抢,就抢了这洗衣仪出来。
事后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格外与众不同,然而待他说起理由,众人却心有戚戚然,顿时理解了他。
而在白羽镇下头的各个“兔”村里,村民们则更多的是想到自家的杏郎——“我只是舍不得你,杏郎……”大孩子们,已经知道灵气对于杏郎意味着什么了,灾难发生的时候,杏郎们还能灵巧的抱他们出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杏郎们的动作越来越迟钝了,勉强张开枝手,将孩子们从自己怀里推出来,杏郎们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这是怕啊,怕自己忽然就不能动了,枝手困住孩子,反而害了孩子。
又想再抱抱自己的孩子,又怕自己随时可能不能动弹憋坏自己的孩子,杏郎们一时间便张开枝手愣在了自己的孩子前。
大一点的孩子们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而小一点的孩子却还不懂这些,他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杏郎忽然不抱自己了,不过不抱也没关系,他们开始反手抱住自己的杏郎,就像往日杏郎抱住自己那样,他们抱着杏郎,小嘴裂开甜蜜的微笑。
再有,就是器灵们了——“我们这些器灵,怕是寿数也有限度了,虽然一时消失不了,不过……”后头的话,石壁散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婆却是笑了:“那刚好,好在我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咱们一群人还埋在一起。”
石壁散人胡子一翘,当场便笑了:“那千年之后,有那盗墓贼挖了你的坟,看到我们这么多物件围着你一人,心里得想:这得是多富裕一个老太太啊!”
孟婆便又一乐,最后由衷的感慨道:“这样也好,我终于不用吃花椒寄回来那大药丸子了,哎,一想到要吃那大丸子,我比怕死还怕哩!”
众人便又是一阵笑。
或者哭或者笑,修仙界的各个角落里,众人用各种方法迎接着即将发生的离别。
老杜家也在迎接这种道别。
“爹,娘,我会消失吗?”扑在杜楠怀里,八角小声问道。
嘴唇抿得死紧,杜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器灵也好,杏郎也好,到底是因灵气聚集而产生的生灵,没了灵气,影响最大的居然是他们。
这……还真是杜楠一开始没想到的事。
他实在也想不到,青木一族居然能干出砍断建木这种事啊!
紧紧搂着八角,看到旁边呆呆站着的花椒,他也把他拽到怀中搂住。
再然后,他就看到小杏郎了。
看着旁边虽然小小一只,却大包小包背满了细软的小杏郎,他再也忍不住,落了泪。
杜楠还从来没有哭成这个样子过,看到杜楠的眼泪,小杏郎一下子就着了慌,大包小包的跑过来,枝手一身,将杜楠的头揽到了自己的小身板里。
他用枝手抓着手绢给杜楠拭泪,然而杜楠的眼泪却像怎么也止不住似的,手绢很快沉甸甸到完全没法用,他就用自己枝头那两片叶子给他擦泪。
我想保护我的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继续这么哭泣——这一刻,小杏郎一边为杜楠擦眼泪一边心里想。
心里想着,他枝头上吊着的灯泡往花椒八角的方向探了探←这是看了一眼的意思。
我还得保护我孩子的孩子——小杏郎又想。
接下来,他的灯又从朱玑、朱子轩、杜雨涵、杜婴婴、家里的一群鸡、凤凰、红娿若、阿青阿金阿青金、大杏郎……身上一一滑过。
我还得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