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安深青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了。只记得第二天一早,楼下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的场面。
小洋楼门口,有人高举横幅,放眼望去满是“还钱天经地义”的牌子;有人声嘶力竭,从苍老的面孔抹下一把泪来;有人一旁蹲守,手持相机严阵以待。
此时已然过了上学时间,姐弟两就这样被困在了家里。
安深青拉上窗帘,骚乱即刻被隔绝在外。
“怎么办?”他问。
安梨白坐在床边,视线向下,表情凝重道:“今天跟老师请假吧。”
“可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他们今天走了,明天又会来,”他抓挠着头发,烦躁地说:“这样步步紧逼有意思吗!”
“别这样说,他们是受害者,有维护自己财产的权利。”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不妥,没再辩驳。
“要不,叫醒一下妈,想想办法?”
安梨白摇头,马上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妈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我昨晚哄了好久她才睡着。”
她拿出手机,编辑短信,继续说道:“今天先请假吧,走一步算一步。”
在安梨白打字的间隙,安深青望着房间里密不透风的窗,忽觉这个家就像匣盒里放置的玩具,看似精美,实则失修已久。
他们是受害者,那我们是什么呢?
将近正午,袁绮月才醒来。
外面的噪音丝毫没有消退,又由于示威者与小区安保发生冲突,反而愈演愈烈。
“外面怎么了?”袁绮月询问道。
安梨白和安深青都放下手中的事情,保持沉默,眼神飘向密闭的窗。
袁绮月疑惑地走向那,猛然打开那扇窗,一切尽在眼前。
姐弟两正在心里组织语言,安慰也好,解释也罢,可就是说不出半句话。
不由他们开口,袁绮月迅速地披了件外套,整理一下仪表就朝门口走去。
“妈,”安梨白率先反应过来,冲到门口,试图劝解她:“他们现在情绪很激动,还是别出去了吧。”
袁绮月急急忙忙打开层层门锁,坚持己见:“阿梨,我知道轻重,不用担心。于情于理,我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语毕,门锁被打开,她迈向人群,不动声色。
“有人从房子里出来了!”不知是谁先注意到小洋楼里走出一位女人,当即大声叫喊。
人们一拥而上,安保赶忙护在她身前,阻隔过于激动的示威者。
刺眼的闪光灯和飞溅的唾沫陡然扑向袁绮月,像一群在暗夜里潜行的野兽,撕咬着兽群的公敌。
一瞬间,安深青觉得现实远比戏剧荒唐。
“我以公司负责人夫人的名义,向每一位受害者道歉,”袁绮月深深地鞠躬,道:“对不起。”
似是没预料到她会做出这般举动,人群有片刻的静默。
“道歉有什么用,我们养老的钱都拿不回来了。”义愤填膺的话语再次激起人们的盛怒。
只见袁绮月慢慢起身,不卑不亢地说:“目前公司已经统计出总的不法收益,正在变卖我们私人的资产,偿还各位的损失。考虑到老人家的养老需要,我们将预先返还他们的资金,大概两周左右就能收到。”
“那其他人怎么办?”一位举着话筒的资深记者提问。
“由于公司现在的账户被冻结,我们没能力马上弥补所有人的损失。不过我相信法院会做出公正的判决的。”
接着,人群又是一片喧闹,显然对这回答不满意。
袁绮月讲完该讲的话,准备回屋,却被部分人拦住去路。
“我们损失这么大,怎么说也得多赔点不是。”
安深青变了脸色,急速上前挡住了身后的母亲,凌厉的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
“阿青。”袁绮月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随即,她转向那些人,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还有疑问可以找我的代理律师。”
“哎夫人,你这也太敷衍了,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却还要骗我们这些劳苦人民的钱。”
“就是,难道不应该赔我们的精神损失费吗?”
“不赔的话我们就待在这里不走了,哪天这房子烧起来了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些话,袁绮月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威厉:“敲诈勒索罪会被判处叁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叁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希望各位想清楚。”
众人噤声。
“哦,对了。各位脚下的土地是我于去年8月购买的私家花园,你们现在的行为属于私闯民宅,我可以随时打110拘留你们。
见袁绮月并非好招惹,众人一哄而散,有些人就像脚底抹了油,溜得比谁都快。
“妈什么时候买了花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