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洲闷声道:“……你靠太近了。”
林清羽闻言把汤碗放到桌上,自己退了回去。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顾扶洲像是在为自己的表现感到耻辱,偏偏又无能为力,自暴自弃地拿起汤碗,喝了个干净。
褚正德道:“解药须每日服用一次,一月方能将余毒除清。日后每日的这个时辰,太医署都会将解药送到将军府,还请将军按时服用。”
换言之,顾扶洲只能在京城待一个月。等他解完毒,又要回到西北边陲。
“那么问题来了,谁每天来给我送药。”顾扶洲环顾一圈,把目光落在林清羽身上,“林太医,你可以吗?”
不等林清羽回答,褚正德便道:“林太医今日送药来迟,万一还有下次,岂不是误了将军尊体?”
林父知道长子不是如此不小心之人,事出定然有因。他问林清羽:“将军今日抵京的消息一早便命人传去了太医署,你为何会迟?”
林清羽道:“有人告诉我,将军明日才到。”
褚正德眉头皱得死紧:“谁?”
“洪长丰。”
顾扶洲一锤定音:“那就是这个洪长丰的错,林太医何错之有?就算有,他是本将军的义弟,本将军乐意等他。”
林父无奈:“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清羽,日后就由你每日来将军府送药罢。”
林清羽点头应下。他没耐心做跑腿的活,但顾扶洲对他有恩,他理应有所回报。
天色渐晚,已经到了平常人家就寝的时辰。林父道:“将军,下官想回林府一趟。”
顾扶洲笑道:“应该的。这一路辛苦义父了,早些回去同家人团聚罢。”
林清羽跟着林父一并告退。走到门口时,顾扶洲忽然叫了他一声:“清……林太医。”
林清羽转过身:“将军还有何吩咐?”
顾扶洲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眼守在他身侧的天机营侍卫,缓声道:“没事。只是觉得,辛苦你了。”
林清羽客套道:“能为将军效力,是下官的荣幸。”
顾扶洲笑道:“那还是本将军更荣幸一点。”
林清羽跟着父亲回到家中。林母事先未得知林父归京的消息,见到夫君后,未语泪先流。林父林母相伴多年,伉俪情深,此刻虽无语凝噎,亦胜千言万语。
“爹爹!”林清鹤朝林父飞奔过去,扑进了父亲怀里。林父俯下身接住幼子,将他高高举起:“清鹤长胖了。”
一家四口久违地围在一起吃了些东西。林父离京的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陆晚丞病逝,林清羽同南安侯府分家,成为了太医院的一名医官。日后他们父子同在太医院,也算是同僚了。
提起陆晚丞,林父不胜唏嘘:“小侯爷最终还是没活过弱冠,可惜了。”
林清羽倒不觉得有多可惜,能摆脱那具体弱多病的身体,于那个人而言是好事。
等林母带着犯困的林清鹤睡觉去了,林清羽问:“父亲,你可知‘奇变偶不变’这五字?”
林父点头:“此句在征西军中广为流传。据说,是顾大将军截获西夏密函所得。将军百思不得其解,便上奏太子,想请太子召集京城才子为其解惑。然而,直至我们获准回京,依然无人能答。”
林清羽若有所思。
所以,那个人真的是在西夏么。
久别重逢,又喝了点酒,林父的话也多了起来:“顾大将军,真是个妙人啊。”
林清羽问:“此话怎讲。”
林父笑着摇了摇头:“你和他多相处几日就知道了。”
林清羽也笑了:“我听闻父亲认了顾将军做义子,属实惊讶了一番。”
“大将军乃一品辅国大将,我一个五品的太医院院判如何敢做他的义父。原先,我百般推拒。后来,将军说,我若认了他这个义子,林府在京中的地位将和从前大不相同,也于你的仕途有益,我这才松了口。”
林清羽颔首道:“将军确实帮了我不少。”
次日,林父重回太医院,做的首件事便是查清送迟解药的前因后果。他让林清羽和洪长丰当面对质,洪长丰坚称自己没有说错,是林清羽听错了。两人均是口说无凭,当时也没有第三人在场。林父处事向来公正,即便他心里相信长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做出决断。好在大将军并未追究,林父小惩大诫,将两人一并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胡吉道:“洪长丰肯定是受了褚院判的教唆,谁不知这两人是嫡亲的师徒。”
“未必。褚正德看不惯我不是一日两日,他为人迂腐顽固,针对我也是明着来。”林清羽道,“看来,在太医院和太医署中,看不惯我的不止他一人。”
胡吉叹道:“都说树大招风。你配出了时疫的方子,是太医院中年纪最小的,和皇后,顾大将军沾亲带故,父亲又是正院判,自然会招人嫉妒,平时还是应当收敛锋芒啊。”
林清羽冷道:“我需要的不是收敛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