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疑惑道:“他一落地就要找你,我跟之鹤稍微拖延了一下。余医生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被点到名了,狗鲨这才懒洋洋的挪动身子。
狗鲨从白沙中露出黑溜溜的眼睛,语气又低又丧,“已经躲不掉了,我还能怎么办?我根本不想让他爱我,我可以自己爱自己。”
她跟余朔是在大哥婚礼上认识的,在那之前是实打实的陌生人。
根本没有感情基础,对方的爱却太过深刻。
所以才会闹出:‘我们明明刚刚才认识,你为什么会爱我’,以及‘对不起,我实在不敢接受你的爱,于是我决定逃跑’的纠缠拉扯。
因为害怕受伤,所以不敢接受别人的热忱。
她都没想到自己原来是一条胆子很小很小的鲨鱼。
亏她还自诩性格爽朗,咬一切不服呢。
“成年人要为自己负责。”姜一树抿了抿唇,“余医生,我不是对你说教。
只是如果你真的想做单亲妈妈,那就和余朔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来了。
而且我见那位先生似乎是个正直的人,我觉得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样,不沟通永远不会理解对方在想什么。”
眼前闪过余朔黑青的眼底和传送门一打开时失控的表情,他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余莎知道姜一树是为自己好,她摆摆尾巴打开话匣子,把自己的担心和害怕全部说了出来。
“姜园长,我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站在皇子的起跑线上,余生都生活在激烈的竞争之中。
我是普普通通的一条鲨鱼人,从破卵而出的那一刻,就是孤独的。躲在珊瑚丛里捡其他鱼的残羹剩饭,苟活到自己可以捕猎。
后来长大了,我化了人,这才认识几位同族,拜了兄弟姐妹,有了家人。
鲨鱼是一种不管子女的鱼类,可是我承认我是异类,我想当一个好妈妈。从鲨鱼卵时期就好好照顾我的孩子,和孩子产生羁绊。”
说到这里,余莎控制着水族箱里的鱼儿们排列成一个整齐的队伍,在水中打着转。
这就跟她是食肉动物,可是她也会豢养其他小鱼当宠物一样,也许正是在完成小时候的梦想。
余莎隐约记得自己不会捕猎时,天天就可怜巴巴的顶着在头顶游来游去的各式小鱼,希望能够操控着它们自动送进嘴巴。
那么在她心中,定然也有着希望能有年长的鲨鱼哺育自己的小小期望。
她双目沉沉,继续道:“但是水漾星的王室是不允许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发生的。
我是普通鲨鱼,所以没人能管我。但是我没想到余朔升级成亲王族了,他明明跟我一样,是鲨鱼里体型较小的那一部分,谁知道他做出巨大贡献成功加入了王室。”
说到这里,姜一树皱皱眉头,没记错的话余淼淼是人鱼王子,那他也是王室。
但那个王室有父皇母皇,还有民众们的喜爱和尊崇。
明明都是王室,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余莎没读出他的疑惑,自顾自的念白:“如果我当时没有逃跑,继续跟他按照流程谈恋爱。
我现在估计已经被流放到野区等着产卵,之后只能看着鲨鱼卵自生自灭。而且孩子长大之后,又会被带走重点培养,跟我肯定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更妄论维系亲情。
不管怎么看,我对余朔目前都只停留在美好的肉体上,我未曾探究他的灵魂是否有趣,当然也不在乎。如果淼殿下没来旅行,我这次真的就成功了。可惜……”
说到最后,余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是一条能够在自然条件下孤单长大的鲨鱼人,因此很坚守她的‘自我’。
姜一树在脑内整理语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在他的立场上看,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但是让一位母亲离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这太残忍了
咬紧下唇,姜一树还是想偏袒余医生,他沉着声音开口道:“我去跟余朔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不行就把这位旅客拉到黑名单。”
拉黑旅客,他肯定会受到惩罚,不过为了保全余莎母子的关系,做出这些牺牲姜一树觉得也很值得。
“园长,谢谢你。”条纹斑竹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姜园长,一时间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帅更伟岸的人了。
闭园语音开始响起,姜一树一边挪动装过燕鱼跟短蛸后又重新腾空了的小鱼缸:“在那之前,你还是要去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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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送进走廊,带进几片深红色的蔷薇花瓣。姜一树把花瓣拾起,放在手心端详它的轻薄和脆弱。
白之鹤坐在他身侧,目光望着快穿者休息室。
他美如神祗的面颊上带着笑意,一双眼睛勾起浓浓的探究欲:“园长,余医生都进去快两个小时了。你想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对他来说,隔墙有耳是一个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