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嗯。”
容斯言脑子里懵了一下,原本已经被他摒弃的想法重新挤进了脑海。
他死死地盯着陈岸,第一次对他的平静感到恼火。
他心里有种急切又恼怒的情绪,不明白陈岸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地卖关子,都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为什么还一副慢悠悠不着急的模样。
他想要陈岸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是的,那小孩不是唐小笛,却又问不出口。
为什么不敢问,他自己其实是清楚的。
不敢挑破了说,气没处撒,于是开始发邪火。
容斯言沉着脸:“你之前怎么不说?”
陈岸:“刚查到的。”
容斯言:“人呢?”
陈岸:“让人去接了,一会儿应该就来了。”
可是又等了许久,并没有什么孩子过来。
容斯言开始疑心这是一场骗局:“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找到那孩子?你这是觉得我们时间很充裕,可以随便拿来浪费?”
他有些生起气来,陈岸平时吊儿郎当也就算了,这种重要的事情也拿来开玩笑,实在让他觉得忍无可忍。
陈岸看着怒火中烧的他,却忽然安静下来:“嗯。”
容斯言难以置信:“你真的是在耍我?”
陈岸:“不是,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在意这个孩子,想看看你的反应再做决定。”
容斯言莫名其妙:“决定什么?”
陈岸:“因为我很小心眼,不想让一个陌生的小孩就抢占你的注意力,这对小笛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容斯言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觉得很荒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
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他忽然明白过来。
不是的。
陈岸不是在吃醋,不是在小心眼。
而是……
“唐小笛,就是林覆雪的孩子吧,”容斯言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异常冷静,“你怕我接受不了,所以一直在试探我。”
陈岸身形一顿,没有吱声。
“你也知道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是发现我可能接受不了,所以最后决定撒谎,帮我一起掩耳盗铃,”他抬起眼睛看着他,咬牙道,“你还真是……够贴心的。”
说生气也算不上生气,说恼火也算不上恼火,容斯言现在感觉就是窝火,因为清楚想要掩耳盗铃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陈岸顶多算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他的确接受不了。
唐小笛就是郑康良的儿子……这太荒谬了。
郑康良是卑鄙的,可耻的,作恶多端,令人作呕的。
而唐小笛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还会软绵绵地喊他“容老师”。
两人怎么看都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他开始拼命回忆脑海里唐小笛的模样,本来觉得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然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两人的脸庞渐渐重合,竟然觉察出了五官上一些微妙的相似点。
这让他想到唐小笛时,心里也条件反射地有了一丝厌恶的感觉。
容斯言脸色难看地靠坐在后座上,浑身冰凉。
陈岸见状况不对,赶紧把保温杯拿过来,给他喂了几口热水,他才慢慢恢复了脸上的血色。
陈岸看着他的脸色:“你不想的话,他可以不是。”
容斯言忍无可忍,骂道:“装鸵鸟有意思吗?”
陈岸像个宠溺无度的大家长,完全把他当小孩哄,一想到这点他就来气。
陈岸全没了主意,弱弱道:“我不想让你难受……”
容斯言生不出气来了,心里也因此更加烦闷,脑海里一团乱麻,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唐小笛。
他自然不会把郑康良的罪恶归到唐小笛身上,严格来讲,唐小笛和他的母亲林覆雪都是受害者。
但是他也做不到那么无私,对此毫不介怀。
唐小笛身上流着郑康良的血,而基因里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唐小笛以后会不会也性情大变,将来得知自己是被领养的,会不会闹着去找亲生父母,会不会与他反目成仇,会不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这些他都不得而知。
太多太多的变数了。
亲情是这世界上最牢固的纽带,它比爱情更加随机和不讲道理,俄狄浦斯的苦难也正来源于此。
陈岸看着他,忽然道:“你不想要的话,那就送走好了。”
容斯言一愣:“送走什么?”
“唐小笛啊,”陈岸轻松道,“反正你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等鉴定完他和郑康良的血缘关系,没别的利用价值了,就把他送走,这样你也不用每天看着心烦了。”
容斯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你还养了他这么久,你对他,你……”
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是陈岸说得出来的话,那么随意和冷漠,好像只是在对待一个小玩具,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