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街上的长福酒楼里,张公公将最近在柳毅之那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向叶知秋详细地复述一遍。
叶知秋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那家小当铺,见里头终于有人出来了,难掩疲倦的声音:“张公公。”
张公公忙凑过去:“宗主。”顺着叶知秋的目光,他自然也看到了对面当铺门口那对男女,挥手叫随侍在侧的探子走开,低声道:“宗主最近才从天牢出来,劳神耗力不说,眼下城中到处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宗主有什么人要见的嘱咐老奴即可,何必非来这一趟。”
叶知秋不置可否,神色很淡:“我不晓得她也来了京,她不该来的。”
张公公怔了怔,不知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随口应道:“宗主,您且再忍忍,来日方长。”
叶知秋望了一眼离他不过数丈却又远如天涯的的芳华女子,向来杀伐果决的脸上,现出难得的柔和情意:“来日方长……公公,五年前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张公公突然有点担忧——听他这话说的,该不会是还放不下他那位季姑娘吧?
想想也不应该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那位季姑娘早该嫁人去了吧?
叶知秋没有再看,旋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沉声道:“那店铺里的人,你派人查一查。”
张公公心头一凛:“是。”
再看了一眼对面的铺子,那对男女还在门口拉拉扯扯。
突然,对面的女子抬起了眼,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张公公微愣,而后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他去太悠山请宗主出山时,那个提剑就要杀了他的小姑娘,他此生可再也没遇到比那还凶悍的姑娘了。
那个宗主口中念念不忘的季冬树木苍,幽居在空谷,季幽季姑娘。
那位差点让宗主放弃了宏图霸业的季小姑娘啊。
竟然来京了!
*
季幽实在是磨不过南月,只好求饶道:“行了,都依先生。”
南月抬头,柔声问:“当真?”
季幽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是,先生手段无数,行且坚毅,我自问不是先生对手,都依先生罢。”
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她因为天牢那一面,心生感慨,忍不住借酒消愁,这一消就消出了祸事,再一醒来两人又是衣裳不整地躺在床上。事情怎么发生的她已经毫无记忆,总之按南月的说法,就是她又强了他一次。
南月还说要不是他是男子,指不定肚子里都有娃娃了。
她当下老脸一红,说真有娃娃了,她负责就是。
怎知他抓着了负责二字不放,之后一直缠着她,要两人先过文定。
她自叶知秋之后,就绝情断爱,对南月也没有男女之情,这文定一事自然满口拒绝。
就是没想到,往日清风儒雅的南月先生耍起手段来,也和市井无赖一样。
她被缠得怕了,忍不住躲了出去。今日因着燕云歌会来,才回来一趟,没想到又被抓个正着。
起初,南月拉住她,问她要件信物,她有些不乐意:“你拿回去有什么用?我若是不认,谁能相信那东西是我的?”
南月却认真道:“有了信物便能安我的心,姑娘随便给我一件随身之物罢。”说着就拉起她的手,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帕子之类的随身物什。
季幽怕拉拉扯扯引人注意,直接道:“我从不带那些,身上就一把匕首,你要不要!”
南月懵了下,季幽恰巧察觉到被人注视,一抬头,脸色微变。
南月没注意,只觉得这是凶器,放自己身上也好,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老打打杀杀的,点头同意道:“匕首在哪?”
季幽突然道:“你真要娶我?”
南月一愣,很快语气坚定:“是,今生非姑娘不娶。”
季幽很认真地看他道:“哪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南月心里沉下来,表情故作轻松,“姑娘,你会喜欢我的。”
季幽一言不发,过了一会,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半月形状的玉片,递给南月,“给你,信物。”
那玉片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搁在手心尤为烫手,南月忍不住笑了,却发觉这玉本该是一对,忍不住问:“另外半片呢?”
季幽目光冷冽如雪:“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我会拿回来。从今往后,只此一对。”
一语双关,南月明白了她的意思,重重叹一口气:“姑娘不要做为难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希望能和姑娘在一起,并非想让姑娘不开心。”
季幽沉默了很久很久,蓦地转身离开,决然道:“我既然应了你,就该全心全意对你。我会去和他做个了断,你放心。”
南月看见她的神情,心知拦不住,又叹气:“幽儿,我不问你过往,只念和你的将来。那玉佩拿回来与否,我不在意。”
季幽眼神一暗,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