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第一场考策问,也是巧了,坐燕云歌身边正是沈沉璧。
她写完自己的,尚有功夫去看沈沉璧作答,未详看内容就先被这蚕头雁尾的笔法惊艳了。
沈沉璧的字写的奇好,胜过她许多筹,起笔凝重,结笔轻疾,通篇隶书下来,蚕无二色,燕不双飞。
仅这字就能搏得考官好感,更不用提他的文采也不差。
燕云歌对字颇有研究,所谓字如其人,沈沉璧的字沉稳大气,该是洒脱坦荡之人才是,怎么会如此扭捏?声音更是细如蚊叫。
如她,字迹风流,落拓不拘,举止有放浪之行。白墨就没少打趣她,说她这字里就透着股不安分。
可惜这世右手经脉断了,她改用左手练了十几年,勉强才算得笔墨细秀,布局疏朗。
当年也是风流才子风流字,如今蝇营狗苟,竟比不上前世一二,也是可笑。
燕云歌自嘲之际,沈沉璧突然抬眼望了过来,四目对上瞬间,她竟从沈沉璧的眼中瞧出了欣赏。
燕云歌很快明白过来,对方应该也看过她的文章,随文见性,她一个真正在朝堂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文章自然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卷子交上去后,几十名学子有片刻的休息。
皇帝御前不得赐座,考生要双膝跪地答题,众人都跪了一上午自然腿都麻了。
燕云歌正为自己的双腿疏通血液,那头有私语声传来。
“越州的符严?符姓不多见,越州知州符云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符严回答的颇为谨慎。
旁边有人“啊”的一声,越州的符云可是出了名的酷吏啊。
符严瞧出对方在想什么,抿了下唇,神情冷淡。
第二场依旧是策问。
燕云歌全神贯注答题,沈沉璧分神瞧了一眼,见她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已经写了一面,暗自佩服。
帘子后面,将一切收进眼底的承明帝问身旁之人:
“爱卿以为如何?”
主考官李儒恭敬回道:“回陛下,第一场的卷子老臣刚刚过目,这几份是老臣属意的胜出人选。”说着将朱笔圈出的几份卷子递了上去。
“爱卿眼光不错。”承明帝点点头,“朕也属意这几人,只是沈沉璧文章做的虽好,却明显缺乏历练,燕云歌倒是个老练的人精,让朕想到当年的顾行风,至于符严,才华不及这两人,他父亲倒是……”
“论才能,自然是沈家的胜一筹。”李儒有意提了这么一句,承明帝将目光落在沈沉璧身上,意味深长道:“沈太医家的……难为他肯让这个孩子出仕……”
说着,承明帝想了想,道:“明日再看一场,两个中间挑一个出来,去中书御史台。”
听到这话,离的近的人无不愣了愣。
第一天的会试结束,正当众人以为只要回去等消息时,李儒却宣布明日还有一场口试。
众人惊讶。
历来会试只考一天,怎么这届不一样了?
三人并肩出了太学府,如何来的自然如何回去。
马车上,符严不停地钦佩他二人在府试的卷子,尤其对燕云歌的几个观点大为惊叹,“以激浊扬清,重私侵之罚,清出之籍,妄费不可不禁也,犹然冒费者,罪勿赦也。此言一出,人皆望庙堂而词穷,笔力枯绝也。燕兄心胸气魄,于斯可观!”
燕云歌心里颇为意外,这个符严倒是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沈沉璧也看过那份卷子,同样赞赏,“所司之职,则曰天职;所治之民,则曰天民。云歌你的这几句实在大胆,你当时是如何想的,怎么敢去质问天子?”
燕云歌自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给主考官留下印象,兵行险着。
她斟酌了几番,一脸为难说道,“我出身商贾,比不得两位公子大家出身,其实我这次来考科举,家人并不赞成,但为官是我毕生志向,我想尽量搏一搏,又怕文章千篇一律,便……言语无礼了。”
符严不疑有他,点头叹道:“我也必须要考上,如果这次考不上,我家老头非逼我成亲不可,他总说先成家后立业,家没成,事业是不会有所成的。可我才几岁啊,才不想每天挂在女人身上。对了,你们成家没?”
“不曾。”燕云歌道。
“尚未。”沈沉璧道。
符严嘿嘿一笑道:“没成就好,以后我老爹逼我,我就可以拿你们做挡箭牌了。当今状元都不着急,我急什么。”
沈沉璧却道:“符兄自谦了,以尔才学,状元之名非符兄莫属才是。”
这话难免有虚伪客套之嫌,然而沈沉璧态度诚恳似发自肺腑。
燕云歌心头一跳。
符严觉得此人气魄胸襟皆在自己之上,不禁动容道:“沉璧你这不是取笑我么,有你们二甲在这,状元之名我哪敢当。”
“怎不敢当?我觉得沉璧说的极是。”燕云歌连忙附和,余眼紧盯着沈沉璧的表情,摇头叹气,“而且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