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走得很快,她怕慢一点那喉间的血就要忍不住吐出来,宫里出了行刺的大事,如今哪里都在盘问,各宫各苑全部戒严,她便是此刻出宫都少不了要被盘查和搜身,不如先在哪里躲上一躲,等风波平静下来一些再寻机会出去。
她对宫中不熟,因此越走越偏——忽然听见宫墙内隐约传来几声“娘娘,您在哪?娘娘?”
燕云歌不由地停了脚——她不该好奇,这宫闱是非之地,随意一个好奇都能教她轻易送了性命。
可当那道身影在树上几欲挣扎就要掉下来时,她还是出手将人送了上去。
“大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把捂住了梅妃的口鼻,就见佩刀侍卫列队走出来,人人面无表情,威严肃杀。
梅妃用力推开她,刚想说话,又被捂住。
这次走过的是几个年轻小太监,看腰牌,全是在内务府当差。
“刺客抓着了么?”
“没呢,全验过了,身上都没有伤,统领大人不死心,还叫柳大人又脱了一次衣服,可把柳大人恼到了,竟跳起来将统领大人打了一顿,多少人去拉都没有用。”
“这柳大人不会是——“
“还能是哪个,就是梅妃进宫前的那个相好。”
“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敢说!”
“又没别人听见,”那小太监嘻嘻一笑,又压低着声音,“我还听敬事房公公说过,就是陛下私下里也质问梅妃,说朕将心肝都给你了,你还惦记着别人,骂梅妃是吃里扒外的女人。”
燕云歌听得是心惊肉跳,偷偷看了一眼梅妃,竟是面色如常,平心静气地像个外人。
那厢的小太监走远了,这头冷冷淡淡的声音才从她耳旁响起,“还不松开本宫。”
燕云歌赶紧退开一些,“学生无意冒犯,求娘娘恕罪。”
梅妃伸手推了推头上的步摇,傲慢道:“本宫要在这里等人,你下去罢。”
燕云歌正要下树,又被她一句等等叫住,“娘娘还有何吩咐?”
“哥哥说你像他,我原是不信的,如今见着大人,倒是有几分哥哥当年的样子。”
燕云歌不解她话里的意思,只好沉默以对。
“大人好计谋,先是御前献艺,再想施恩图报以求发达,难为我曲中人不知曲中意,竟再次做了你们这些男人的棋子。”梅妃轻笑了两声,她抬头望月,吟了一句,“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月也无情,人也无情,有情的偏不是我想要的。”
若说听到前句,燕云歌还有些心慌,听到后一句着实是心惊,这个梅妃冷眼旁观将一切看得分明,先是点破自己的计划,没有责怪,没有质问,改口又说起自己被人轻贱的落寞,难怪柳毅之会死心塌地被利用了个彻底——宫闱女子的手段,的确厉害。
可惜了,在她这却是行不通的。
梅妃晃了晃悬着的腿,月珊珊下,她美得出尘,美得孤高,声音却有些轻飘:“大人放心,我既已答应了哥哥,不该说的话是不会说的,大人还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大人沿着这条道直走,有间暖阁,等宫里戒备散了,本宫会让人送大人出宫。”
燕云歌被她看得似有心乱,脸一红,说了句“学生谢过娘娘。”就赶紧跳下树告辞离开。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似乎也有了一丝迷惑动摇,轻声地嘱咐,“更深露重,还请……娘娘万分小心。”
梅妃轻声应着,并不为所动,等人走远了,才艳容一敛,隐隐透出几分得意来。
转又想起这名年轻官员不知隐藏着何种野心,再加上哥哥的背景处境,这年轻官员又有多少可靠?哥哥向来谨慎,竟也有糊涂的时候。
梅妃举头望月,想起叶家,想起哥哥,心中荒凉一片。
也不知在黄瓦红墙下走了多久,燕云歌才找到梅妃口中的暖房,倒不是相信梅妃真会派人来,而是她急需一处运功调理的地方。
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她发现越是调息,腹腔越痛,她急忙停手,不想还是呕了几口血。
看来是伤到了根本。
她苦笑着。
不敢久留,她在暖房休息了一会就要出去。
才一推开门,燕云歌意外,“顾大人。”他不去追刺客,来这做什么?
顾行风眼波流转:“半天寻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
燕云歌冷静地回:“学生在此处静养,顾大人来找学生可是有公务安排?”
顾行风上下打量着她,“本官刚从大理寺回来,燕书令可知道,你之前极力提议转去大理寺的女囚今夜被人劫走了。”
她惊讶:“竟有这事!学生不知此事,大人可知是谁做的?“
顾行风目不转睛看她,道:“尚未,只是宫里和大理寺同时遭遇刺客,皇上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同时全城搜捕,纵使那几人会飞,也逃不出禁军的手掌心。”
那就是还没抓到人。
顾行风款步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