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锦离将画布搁置,取水、烹茗、分茶,动静之间抬眼,慢悠悠地回应,“二八年华,天真浪漫,配主子这样的心黑之人,委实可惜。”
“你对此人当真用心。”他声音略有不甘。
暗中守卫的仆人三步并作两步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不悦,很快折扇一收,元隰摇着笑着起身。
“焚香,更衣。”
“许久没有人敢叫孤的本名了,阿离。”男子的脸色亦十分难看。
“你当孤爱说?不过是可惜你琴声虽可状,琴意谁可听,可笑你当这小子是难得知音人她偏连弹琴都不会。”
元隰‘嗖’地收起折扇,表情阴沉。
燕云歌被笑得脸面全无,气得将琴推回给他,“不知好歹,等闲人还听不到我弹琴。”
段锦离转了头,看院子里月色斑驳,人影婆娑,停了手中的工笔,淡淡道:“主子深夜前来,有何示下?”
段锦离沉默作画。
段锦离面不改色地喝茶。
迷糊间她见到有人影靠近,一双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紧了紧,松了松。
元隰身子一歪,也坐在茶几前,轻摇手中的山水折扇,颔首地挑衅,“若非动心,你何以将这把燕吟琴取出?”视线落在他手中杯盏,元隰伸手取过自己的茶,冷不丁哼了声,“竟连茶也是难得的好货。”啜饮一小口,回味无穷。
紫衣华袍男子悠悠前来,低头望着燕云歌的睡颜,她身上甚至罩着明显宽大的披风,啧啧笑道:“难得见你有客,好奇来看看。”
“小生为姑娘再抚琴一曲。”
段锦离忍不住轻轻笑,“可怜阳春白雪被你弹成这样。”
元隰变了脸色,很快嗤笑一声,扇子一开,“不过一个蠢货,能天真到几时。倒不若你的这个——”扇子收起,又弯腰将燕云歌的下巴抬起。
“长得一脸机灵。”
扇子离开,杯子也安然落下。
他自然听得出来,拿她打趣罢了。
“哈哈哈哈……”段锦离眼底的笑再也藏不住,抚掌大笑,“姑娘,你真是好生有趣。”
速度快到燕云歌甚至来不及拒绝,他已经坐回去。
“主子若是为这几句而来,还请回罢。“段锦离的声音不急不慢,威压之势扑面而来。
直到再没有意识。
而往日,他想听琴,还得拉下来脸来仗势欺人方有成效。
不知何时,段锦离的耳边有人轻笑,“阿衡莫不是动心了……”
男子手中折扇敲了敲手心,低头再看燕云歌睡得沉静,忍不住用脚踢了踢,自然没踹动,“倒是睡得沉。“鼻子一闻,“你点了香。”
燕云歌这会正襟危坐,不敢走神。
氤氲水汽中,是结实的胸肌
男子在燕云歌身边坐下,折扇抵着她的下巴,生生将垂着的小脸给抬了起来,眼里有一瞬的惊艳,语调上扬道:“孤倒是好奇了,按说你与这位轩辕使臣素不相识,为何要做这一出戏,姿容虽然不错,但你什么颜色没见过,偏还是个男子,莫非……”他双眼一眯,手已朝她领口探去。
燕云歌一夜未睡,又听得这低沉悠扬之音,如何挡得住困意来袭。
段锦离捏着杯子的手一紧。
元隰离去前,留有好心的忠告,“处置了罢,别逼宫里那位出手。”
“来人。”他淡淡吩咐。
燕云歌可真要傻眼,得了便宜还卖乖,天下真没道理可讲了。
元隰脸色黑得能和外头的天色相较,咬牙道:“那个公主……”
段锦离简直要笑岔气,好半晌摇摇头,“罢了,罢了,姑娘既将小生视为自己人,先前的事小生既往不咎就是。”
你这是什么曲子,我竟没有听过。”
燕云歌脸色微红,“阳春白雪。”
燕云歌苦着脸,“我以前的教琴先生也这么说。”
“元隰!”段锦离冷了声音。
只是说好一曲,段锦离却足足弹了半个时辰有余。
多难得能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段锦离莞尔,半起身来,却低低俯下身去,嘴唇温柔地吻上她,
段锦离伸手将线香下面的一段竹枝截断,挥散了余烟。
段锦离一袭广袖儒衫,青丝高束,跪坐在茶几前,久久不动。直到外面北风大作,那熟睡着的人皱眉轻吟,似有醒来征兆。
段锦离淡然道:“我不介意再喊一声。”
男子手指才探进去一寸,不得不收回来。
听的也不过是寻常音色。
段锦离再不看人,停了笔,拾起画布吹了吹,淡淡回道:“主子若无示下,还请快快回去,就是再不喜欢公主,也不能在这几天被人捉到错处。”
元隰口中的燕吟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琴身木质乌亮不说,上头的七根弦更是以缠丝法揉制而成,利于余音回旋,是把极为难得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