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日有百姓敲登闻鼓,状告江州官官相护,贪了修河的公款,又告咱们户部见死不救,至今都没有将赈灾粮食发放下去。”
“江州不是周大人的……”
“正是。”
“此事周大人也难办,外人不知,你我还不清楚么,官仓的最后点粮食可全被兵部拉走了……”
“这个时候来抢粮与趁火打劫有何区别!那人莽夫出身,心胸狭隘,老夫真羞与他同朝为官!
户部因着水灾拨粮一事一早就在议论纷纷,燕云歌被动地听了几耳朵,只见几位大人越说越是义愤填膺,甚至将柳毅之都骂上了,她不想惹眼,干脆抱起一摞摞的户籍册躲在一个角落专心誊写。
符严从内室出来,找了一圈,才这一堆户册里找到燕云歌,颇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做这些?”
誊写户籍册是书令史都不愿意干的累活,不仅繁琐还枯燥,一天下来脖子和手腕都要抬不起来。
燕云歌刚巧写完一张,拿起吹了吹墨,搁在一旁,面不改色道:“左右我无事可做,见小周大人忙不完,便自作主张要了些回来。”
堂堂榜眼以文得名,如今沦为打杂,谁见了不说一声可惜。符严于心不忍,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帮着将她誊写好的账册整理了一番。
燕云歌瞧他表情带着些怜悯,便安慰他说:“符兄不用为我鸣不平,我至少还有叁餐温饱,有片瓦遮头,已是胜过外面百姓许许多多。”
符严是议事完出来,自然晓得外面的情况,叹了一声,将今日议事的结果说了,“汴梁、赣州、惠州等地的河水暴涨,周大人提议这几个城池开一个缺口分流洪水,朝廷这边同时派人过去赈济,只是派谁去,又该将水往哪几个城镇去分流,尚在争议之中。”
“工部怎么说?”燕云歌问。
符严摇摇头,“工部如今无人主事,里头犹如一盘散沙,周大人打算向太子提议先由工部侍郎暂代尚书一职。”
外人只知前工部尚书出走渭南,如今下落不明,却不知此人一直在燕云歌手上。
符严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江州收粮是官仓的主要来源,但今年收成不好,粮食较往年已减了叁成,如今剩下的几成了又被兵部要去,说是去赈粮,其实也是无粮可赈。”
燕云歌心头沉重,丰年收粮、歉年售粮是平抑粮价的主要手段,可一旦接连欠粮,粮商们必然日夜屯粮,粮价大涨,如果拿不出相应的手段,还不知道会饿死多少百姓。
想到赵灵的那封信,燕云歌心中担忧越甚,语气沉沉道:“粮贱农叹,粮贵饥寒,朝廷再不出手,不出叁月,必将米斗千钱,民不聊生。”
符严何尝不知,他左顾右盼后邀她走到?暗处,难得吐了一句真话,“听闻关中、陇地一带颗粒无收,已有不少百姓带头闹事,又被镇压下去……这才有兵部西去平乱一事……”
“你是说百姓反了?”燕云歌大惊。
符严点头,再去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又小心谨慎道:“所以兵部拉走的粮食我们不仅要不回来,甚至还要往里添点,如果关中、陇地稳不住,惠州会出大乱子。”
而惠州与白容的岩城比邻,又与关外隔的不远,如果惠州一乱,国门势必堪舆。可西北地区运粮困难,灾害又多,走陆路有数万灾民虎视眈眈,走水路,白容手握江河贸易的航线,不派人抢粮都是好的。
要缓解惠州、关中的灾情,必须要借道岩城,往年有朝廷派遣的江淮左都史坐镇,白容会给几分薄面,可之前的左都史被季幽宰了……燕云歌正想着,覃侍郎忽然过来道:“符掌固,燕司库,周大人叫你们过去。”
符严惊讶,毕竟他才从周尚书那出来。
燕云歌已经收敛好情绪,拱手道:“多谢覃大人,下官这就过去。”
两人走到最右边的正堂,里头声音嘈杂,似几波人争执,符严敲了敲门,里面的争执声断了,周毓华的声音传来:“进来。”
符严掀了竹帘进去,燕云歌老实地跟从在身后,目不斜视。
周毓华神色严肃地立在桌案前,见两人进来,也只是略点了下头,“正巧说到筹集赈灾粮一事,符掌固和燕司库一并听一听。”
燕云歌先是对着在场的几位大人行礼,最后对着周毓华拱手,“周大人请讲。”
“朝廷内外用兵,军饷用在前线,京城叁营所欠军饷就达数十万,如今又出了洪灾一事,太子命本官在十日内筹集叁十万两白银,一百万石粮食运往受灾的各州县赈灾,一边是受灾百姓等着这批救命粮食,一边是饿着肚子的将士们多有怨言,加之沿途灾民难免对这批粮食虎视眈眈,本官唯恐路上出了差错,无法向朝廷和百姓交代,才将几位大人请来商议,希望大家可以集思广益。”
古有金汤之固,非粟不守;韩白之勇,非粮不战一说,可见粮食多么重要。
西北运粮便是拿的出章程,还需各部门通力合作,尤其兵部、户部、工部要上下一心、地方各衙署要保驾护航,其中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