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雁笑意更甚,床帏被扯下,烛火微弱一熄,又颤颤巍巍站起,尽责燃着火苗。
他紧抓着被,白玉镯硌在手腕上,印出一道深红。
夜幕低垂,曲雁披上衣衫出门打了盆热水,齐影看起来是真的累极,任由她为自己擦拭,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等曲雁将帕子放在一侧再转身时,见他已沉沉睡去,不由失笑一下,手上动作更为轻柔。
暖阳透过窗子洒进屋内,除了偶尔几声叽喳鸟叫,一上午都未曾有人前来打扰。曲雁看着自己怀中的男人,神情惬意又满足。
齐影仍睡得极沉,昨夜怕真是累到他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睡了如此久。
如此恣意的时光未过多久,齐影睫毛一颤,幽幽睁开双眼,他愣了几瞬,在看见曲雁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眸时,瞬时便清醒过来。酸痛感瞬时便席卷全身,齐影撑起的身子僵在半路,嘴中不可控的痛哼一声。
曲雁揽住他腰身,让他借力坐起,男人脸颊绯红,紧抿着唇,一副羞赧模样。
“可是腰身难受?”
“无事。”沙哑的声音响起,饶是齐影自己也一愣,随即脸颊更红几分。
在饮下曲雁递来的第三杯温水后,齐影摇摇头,示意自己喝不下了。他嗓子哑又非渴的,而是……他偷瞄曲雁一眼,脑中不可控的想起昨夜种种,面上不显,可心间羞的厉害。
“左右今日无事,你多休息一会也无妨。”
齐影还欲反驳,可曲雁掌心已覆上他腰身,只一用力他便僵的厉害,她只好哄道:“忍一忍,揉揉会舒服很多。”
曲雁的手法确实极好,最初那阵酸痛过后,便是暖意与舒适,不知不觉间,趴在床上的齐影竟又睡了过去。
初次总是最特殊的,曲雁当年学夫道之术时,便未少听师母讲起其中缘由,甚至语重心长的叮嘱她们,若未来娶了夫郎,定要谨记此道。莫要像其他黄毛丫头一样,自己是舒服了,可苦了自家夫郎。
曲雁的功课自幼便是第一,将理论结合实际也并不困难,她时刻顾忌着齐影的感受,确实没令他太遭罪。
齐影再睁眼时,时辰已近末时,暖阳洒在床上,而屋内只有他一个人。他撑着从床上起身,匆匆穿戴收拾好后便踏出房门,令他意外的是竟有一名老者守在门口,正是昨日见过的李伯。
“老奴见过少主君。”
“不必多礼。”
齐影仍接受不了老者朝他行礼,立刻抬手将人扶起,起身时惹来一阵酸痛。
李伯见齐影动作时已知晓是怎么回事,于是笑的更为慈祥,“方才小姐说少主君在休息,不让我等打扰,老奴便寻思来门口守着,等您醒来好收拾屋子。小姐此时应正在前厅宴客,主君是先用膳还是等小姐一起。”
“宴客?”
齐影心间一跳,随即把这个念头熄灭,若是浮屠楼的人,曲雁绝不可能不告诉自己。她见得应该是旁人。
李伯进屋去收拾,齐影身子僵了一瞬,耳根羞红却并未阻拦,曲雁昨夜已经收拾过了,落红的帕子也被收起,如今李伯再进去收拾也不会让他太羞涩。
…………
梁雯昨日归家后,便把在船上发生之事悉数告知,伯母伯父两人皆惊吓不轻。梁章是她们老来得子,平日溺爱惯了,便从小养成一副娇纵性子,她俩知晓儿子的性格,并未太责怪梁雯莽撞,而是仔细询问恩人是何人,好备些谢礼送去。
在听闻那女子名唤‘曲影’,身侧有个孕中夫郎,所至之处乃曾经的曲府后。梁家妻夫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皆有惊讶。
梁家在平江扎根百年,也算一方盛族,当年曲府种种也算有目共睹,她们与曲家那对夫妻也算点头之交。当年曲府灾祸过后,梁家也曾派人去上过一炷香。
而关于曲府那年幼小姐的下落,则众说纷纭,又说死了的,也有说被山匪绑走的,后来时间一长,也便没人关心了。可那曲家小姐名唤‘曲雁’,而非‘曲影’。
梁雯看着神情严肃的伯母,忽而福至心灵道:“她夫郎唤‘齐雁‘。”
这一瞬变得十分好理解,曲雁与她夫郎随意取了化名,目的便是不想让平江之人知晓她们回来了。梁母沉默良久,特意为备了一套厚礼叫梁雯送去,说梁家想设宴感激恩人,只往她不要推辞。
于是第二日午时,梁雯拎着大包小包直奔曲府而去。
曲府门匾已拆,就连门环辅首都已生锈,梁雯只好用最古朴的方式,用手敲。
她敲了几下,觉得十分费劲,还不如她喊一嗓子的快。就在梁雯咳了咳嗓子,气势昂扬准备一展嗓门时,那扇厚重的门吱呀一声。两人猝不及防对视。
梁雯刚猛吸一口气,表情怪异又滑稽,她慢半拍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觉得曲雁没当场笑出来已经给极自己面子。她今日来时特意收拾一番,目的便是挽救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形象。
梁雯哈哈两声,“曲小姐,真巧。”
“不巧,这是曲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