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吧台,找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一位年轻的酒保问他喝什么,他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晚霞’这款酒?”
酒保说没有,给他推荐了店里主打的几款鸡尾酒。他没兴趣,点了科罗娜。在等周岩来的时候,目光数次望向墙角的台球桌。
他到的早,现在店里没几个客人,两张台球桌只有一个人在打。他走过去,让服务生开另一台,挑了根球杆。
这两年他基本没碰台球,手感都生疏了。旁边那桌的人看他玩了一会儿,过来问要不要一打?他还没回答肩膀就被人搭上,转头看去,是张斯文中夹杂着痞气的脸。
周岩帮他谢绝了对方,等那人转身了才放开肩膀,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陈洛愉把球杆立在身前,静静地和周岩对视。
在来之前,他对周岩的印象很陌生,可刚才搭肩膀的那一下,以及周岩替他拒绝别人的语气,又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接着周岩对他笑了,张开双臂将他揽进怀里,还拍了拍他的后背。
“六年了,”周岩感叹的语气响在耳畔,“你这家伙真狠得下心啊。”
这个拥抱一触既分,站直后,周岩按住台球桌的边缘:“我也好多年没打了,来一局?”
陈洛愉点点头,叫来服务生摆球,又让周岩先开球。整把打下来,周岩就进了一次袋,等陈洛愉把黑8也打下去后,周岩无奈地投降:“还是打不过你。”
放下球杆,陈洛愉问:“找位置坐吧?”
他俩挑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周岩让服务生来两杯生啤,又叫了几碟小食。
陈洛愉想再点科罗娜,周岩把一杯生啤推到他面前,跟他碰了碰杯:“先干。”
他摸不准周岩的意思,不过想想这么多年没见了,不喝点酒说话确实会尴尬,便干脆地大口饮尽。
瞧他喝酒的架势,周岩就明白他这几年还和以前一样不怎么混夜店。等他喝完后,周岩叫服务生上了科罗娜,和他聊起这几年的变化。
陈洛愉靠在沙发里,说起在外面读书的那段日子,毕业了回国,进医院两年后顺利考上副高。周岩听得认真,只在他说完以后叹道:“你果然是当医生的料,不像我。”
后面的话周岩没说完,话锋一转问道:“既然回来两年多了,为什么从没想起过联系我?”
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陈洛愉回答:“其实我不太记得你了。”
“什么?”周岩以为是酒吧的音乐声太吵,自己听岔了。
“抱歉,”陈洛愉惭愧地解释着,“那时候我忘记了很多事,也不知道还忘了谁。前不久见过钟航后才陆续想起一些。”
那年陈洛愉病发得突然,出事后又精神不济,长时间卧床,即便醒着人也不太清醒。刘丽亚杜绝了所有人的探病,一直到后来陈洛愉出国了,周岩都没机会见他一面。
那段时间钟航见过两次陈洛愉,不过碍于陈洛愉的精神状态不好,钟航连陈飞麟都不敢提,更别说其他人了。
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下敲击着,周岩沉默了很久才道:“没关系,以前的记忆也不全是好的,忘了就忘了吧。”
陈洛愉错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又拿起酒瓶和他碰杯,周岩的笑容在酒吧光线下显得有点刻意:“别紧张,我是说我跟你之间有一些不愉快的事,你不记得也好。”
陈洛愉想再问,周岩打断他道:“那陈飞麟呢?你记得多少?”
“钟航找我的时候说你忘了陈飞麟,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陈洛愉垂着头,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用力蜷缩了起来。
见他不吭声,周岩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这个白色的iphone,右眼皮一跳,伸手就去摸自己的口袋。周岩说:“这是你的手机,当年丢在了大巴车上,后来我想还给你,但是你妈妈不让我们探病。”
“其实今天出来,我也想跟你道歉的。”
避开陈洛愉的视线,周岩顿了顿才说下去:“当年我有私心,我找人解锁了你的手机,看了里面关于陈飞麟的东西。”
睁大眼睛,陈洛愉觉得耳鸣声又从脑海深处传出来了。
“以前我挺不服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输给他。后来看过你的手机,又遇到了现在的对象,才知道那时候我一直在钻牛角尖。”
挺直脊背,周岩诚恳地望着他:“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把手机还给你的。”
“里面的东西都在,我有帮你备份,密码是你的生日,你现在可以解锁看看。”
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待了十几分钟,陈洛愉总算缓过那口气。但在洗手时,他左手背上抓出的新伤让水流冲得刺痛不已,鲜红的血色被不断带走,他却只是麻木地看着。
在门外等的周岩不放心,直到发现他终于出来洗手了,立刻进来问他怎么样。
陈洛愉抽过旁边的纸巾,借着擦手的动作盖住左手背上的伤口,语气平静地道:“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