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业怀伸出手碰了碰嘴,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
宿枝却道:“别吵了!有没有脑子,不过是反间计罢了,也值得你眼红!”
林青说:“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信他。”
业怀听到这里趴在窗户上,心里并无感触。
可在这时,业怀听到了背对着他,正面对着林青的那人说了一句——
“我信他。”
啪嗒一声。
藏在衣袖里的酒壶掉了出来,酒水洒了一地,映在身侧就像是一面纯净的镜子。
不顾被沾湿的衣摆,业怀愣愣地对着窗外的景象,呆住了。
在这一瞬间,他身上的刺,身上的戾气全都消失了,只像是个了无心事的小傻子,瞪着一双眼睛,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那背对着他的人语气不变,淡漠地说:“林青,以他的力量,他要是想要我受挫,根本就不必等到现在。我知道他这次来不是想要与客休戏耍我,如果他真的要与客休联手,这座城早就没了。如果他真的有意引我入魔,他不会等到今天才出手,毕竟放眼天下,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没有必要如此。他来这里,只是想帮我。”
这个帮字一出,撬开了业怀自以为无所谓的心房,留下了一条很不舒服的痕迹。
宿枝语气不变:“我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我信他不会与客休来往,而你城里百姓现在吃的东西都是他弄来的,所以你不能如此对他,你要懂得感谢他,若不是他保了你的命,你没有机会在这里与他叫嚣,若不是他保了这一城的人,这城早就没了,而承了人家的情,就要把心思放正,所以是负荆请罪也好,还是跪谢也好,你都要把该给他的尊重给他。”
他说得干脆:“我说句难听的话,在这里,如果你们要受他的庇护,就别用他是妖的眼神来看他,给我做出被庇护的人该有的样子!如果你们不肯接受他,你们可以直接与客休对阵,不要去妄想还金之后会得到庇护。”
林青被他说得下不来台,但也知道他说得有理,便不再说话了。
可林青身后有一个人不服,还在说:“我们如今这么想他,只是因为他过去做了太多杀孽。”
“你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就事论事,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眼下我们受人庇护就是受人庇护,你们也别在心里算计这事是不是换来的,毕竟我们才是处于下风的人,你们要看清,如今有求于人的不是他,而是我们。”
听他这么说,林青等人灰溜溜地走了。
而业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其他的话,他只是在宿枝替自己说话的时候,专心去听宿枝说了什么。
宿枝原来没变多少。
业怀还记得,每当他遇到难事的时候,宿枝都会用他的身影把他挡在身后。宿枝从没有因为他很强悍就让他一个人面对风浪,而这是他过往不曾有过的体验。
在过去,不管是珠藤还是蛇女,都不像宿枝这样看顾他,从不是错了就骂,对了就夸,更不会因为他生性恶劣,便每遇到一件事都怀疑他。
业怀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奎说过的话,逐渐弄懂了奎的意思,以及奎为什么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宿枝确实是个好人。
这点他早就知道了。
而他呢?
林青走后,宿枝也走了。
业怀没跟他说过话,只在他走之后拿出了糖盒子,打开里面看了一眼,对着这个盒子说:“怎么办。”
“我还是好想看着他。”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奎出事的时候他没有动过邪念,没有迟了一些,他就不会这样难受了,也不会在想说话的时候只能对着奎的糖说话。
而这个时候他终于懂了薄辉的意思。
有些错,人确实不能犯,犯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后悔药了……
自那日之后业怀不再像过往那般浮躁,他变了沉稳了。
他开始尝试着去理解宿枝想要做的事,有时为了弄懂宿枝在想什么,他会光着一双脚踩在农田里,去看这尘世里迷住了宿枝的到底是什么。
而后,他决定放过宿枝也放过自己,在宿枝伤情反复,又一次的病倒之后来到了宿枝的身边。
犹豫不定地撩起了床幔,缓缓地看向宿枝。
宿枝脸色苍白,原来十分健康的人这几年不知为何,像是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吸取了精力,身体不是很好。
越河尊等人认为这是天阳体的衰败,毕竟氾河一支身子都不好,都活不长,为此虽是担心,却也找不到办法。
业怀给曾给他找过医修悄悄看过,但医修没看出什么,业怀只能作罢了。
而那时业怀就想了,一定是那些医修医术不好,如果他是医修,宿枝肯定不会经常生病的。
而他盯着宿枝眼下的青黑,趁着宿枝睡着了,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等到热度从指间传递过来,他心像是被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