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外地的大茶商,买些便宜的,拿回去倒卖。”
“那咱们这儿贵一点的茶叶呢?”宋知抬手指指货架高层上的凤凰单丛、大红袍,还有价格不菲的金瓜贡茶。
“那是你自己喝的。”
“……”
宋知面色赧然:“这得有十几斤了吧?几两就够人喝上几个月了。”
“对,”大嫂说:“你还喜欢送人,不止送你朋友,还送散客,出手特别大方。”
宋知噎住了。
真行!
这是做生意吗?
感情大嫂陪他喝了一年西北风?不被他亏得倾家荡产,都得感谢大嫂勤俭持家了。
宋知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随意一人,说好听了叫恣意妄为,开店就为图一乐呵,说难听了,叫脑子有泡!
还给方成衍四十七万后,他兜儿里只剩六千五。再看一眼收银机上的负两位数,宋知这下人老实了。
得!
拢共一点家底儿,全让他给攘秃噜了!
食品检疫局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宋知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关掉收银机,帮嫂子拖地。
直到将近傍晚,才等到检查的人来了。
前些年,镇上来了一个新上任的大学生村官儿,叫田嘉木,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而且还是镇上唯一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毕业以后,他专门回家乡报考村官儿,成了村主任助理,专门负责管理茶市这一片儿。
大家都觉得老田家这孩子有出息,果不其然,宋知以前天天逛的那个茶市和丘陵地带的茶叶生态产业园,都是由他提议给上级政府后,才修建起来的。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在田嘉木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这两年里,便奉行得淋漓尽致。
他刚得到村组织的特设岗位,就制定了初步工作规划。为此,这个年轻人苦心了解茶叶产业,走访茶园,做出了一份完整的清源镇茶叶产业调研报告。
随后,针对清源镇本地茶业特有的状况和发展窘境,提出了诸多建议。
方老爷子对方成衍说的那个怀有抱负的领导,便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方成衍初来茶市时,了解过周边的基础设施。
——那些地方也皆是由田嘉木着手安排,找工程队建的。
无奈他还是新手,不能方方面面都顾全,政府拨款也很有限,所以做得并不完善。他自己也觉察得到,一番思量后,田嘉木决心先把产业链发展起来,再用挣来的收益回头弥补。
他带着食疫局的人挨个挨个检查到日涧茶庄这里时,午饭还没顾上吃。
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他看到一个同龄的青年蹲在门口,正用热水煮茶碗。
随后,一个面善的女人便朝他们迎了过来:“您好。”
田嘉木也回了句“您好”,他进门环视一周,觉得这家茶庄可以说是这条街上最拿得出手的。
下午逛的几家甚至把门市当成了仓库,就在大门口加工茶叶,质量和卫生根本不得保证。但这里不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装潢也格外精致。他第一眼便在心里打了八十分,抬腿迈进去。
宋知等得都快失去耐心了,也不见人来。
结果,再抬眼时,视野里忽然冒出来两条细细的腿。
嚯。
这腿细得堪称皮包骨,根本没附着二两肉,膝盖都暴出了骨节。
而且这腿还极长。
宋知顺着这条瘦骨伶仃的腿往上看,只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一种……像鹭鸶一样的水禽。
他虽是这么腹诽,但站起来时,脸上还是扯开了一个令人目眩的热情笑容:
“早就等着您来,茶水都热了好几回了。”
“不用,不用这样。”田嘉木说话怯生生地,婉拒了他。
这个年轻人一路走过来,喝的茶水几乎快是他喝一年的量了。
但茶庄的店员却已经在茶案前开始忙活起来。
“请您几位都坐吧。”陈正蓉为他们搬来板凳。
“不了,我们检查完就走。”田嘉木身后的村支书说道。
“您检查就是,我这边给您倒水,不耽误您功夫。”宋知说。
在人来之前,他早已把热水烧开,把壶放在恒温炉上,保持80度。
然后,他开始沏茶。
宋知的手白皙且干净,因为刚刚在煮茶碗,手背上还沾了些清水水珠。
把茶杯放入热水里温烫后,置于茶案上。
随后,他拿起用纸包着的茶叶,将脆弱的纸张摊开,让墨绿色的茶叶慢慢洒在茶漏上,用红木制成的茶则铺平后,热水紧跟着倒在其上,筛过茶漏的滤网,其下承接的白瓷杯里,便呈现出浓重的颜色。
茶汤清澈,色泽金黄。
白雾升腾,带着清新的茶香袅袅上升。
单看这两下子,好像确实有点意思在里面。
宋知一连接了四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