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快要被酸意腐蚀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忽得听方成衍又说:
“我都等你。”
“你喜欢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哪里都无所谓。”
宋知猛地抬头。
忽然有些眼热。
他慢慢走到男人跟前,还想跟对方说些好听的软话。
就在这时,客房服务按响了门铃。
侍者送来两碗粥与几碟焯青菜,方成衍没有吃,反倒独自去了阳台抽烟。
外面天色漆黑,墨色深沉,有一只小飞蛾扑在灼灼的白炽灯泡周围,就着这阳台上的一点光与热不停打转,一直到翅膀被烫伤,直线跌落到地上。
方成衍背对内室站着,接连两根,烟雾缭绕。
宋知在外头看得清楚。
……
一天后,天上又开始下雨。
宋知挂断电话,叩响方成衍的房门,恳求他和自己一起去车站接大嫂。
两人赶到时,陈正蓉正提着两个包在车站前下躲雨。她从北京出发的时候没带伞,衣服都被浇透了。
宋知下车,迅速跑上前。
陈正蓉平静的面容在看到小叔子的一瞬忽然亮起来,又高兴又狐疑地打量来人一圈:“瘦了。”
宋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等多久了?”
大嫂丝毫没听,看他肩胛骨都快从T恤肩膀处的面料底下暴出来,还在确认:“就是瘦了!”
宋知笑着带她往车上走:“我吃的好着呢。”
她人都坐上后排了,依旧在关心宋知瘦没瘦,却根本没意识到,她自己又是一个怎样的落汤鸡模样。
宋知看到大嫂两侧的头发贴合在脸颊上,冷得嘴唇发白,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没再说话。
那天从方家出来时,他也是这样,在副驾上坐着,恍惚一瞬间有过片刻犹豫。
当时选择的选项,导致现在每个人都为他做了这样那样的牺牲。
回南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好的答案。
话没过两句,陈正蓉看到主驾上的方成衍,一边往脚下放东西,一边和男人打招呼:“麻烦小方来接的?”
方成衍从后视镜里同她打招呼:“路上不太好走,让您久等了。”
“没多久。”陈正蓉说,“早听我婆婆提了,说你也在这儿,那么忙,还抽出功夫替我们看他,唉……真是多亏有你,主要小知他不能没人管,不然真能无法无天。”
方成衍说:“我们先回酒店吧,您收拾一下。”
“酒店”二字忽然提醒了宋知——
大嫂今晚住哪里?
心思还没顾得及往下想,就听见方成衍说:
“房间不太够。不过没关系,我联系了前台,等等空房。”
他顿了顿,泠然启唇:
“今晚宋知和我一起睡。”
“……”
宋知默默转头过去,见对方专注开车,直视前方,根本没往自己这儿看。他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替大嫂把行李提到房间,又给她开了淋浴间的热水器,宋知从地上抱起一只仅有的家当,来到方成衍的屋子。
刚刚放轻脚步进门,狸花猫就迫不及待地从他怀里跳出去,迈开四腿,自在地走到方成衍身边停下。
毛尖儿仰头盯紧一个合适的高度,身躯绷紧,猛然跃到男人腿上。
而对方右手持笔,在它跳上来的一瞬间,左手自然而然地贴上毛尖儿的后背,一人一猫配合得那样自然,显得他这个主人十分多余。
宋知:“……它会不会打扰你?”
方成衍的手在毛尖儿后背上顺摸:“不打扰。”
过了半天,他看宋知还在门口站着不动,问:“进来睡午觉?”
想到晚上还要和方成衍一起在同一间屋子里睡觉,宋知睫毛轻轻抖动:
“不睡了。”
宋知找了地方坐下,看毛尖儿趴得舒坦,甚至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本想等大嫂拾掇休息好后再带她四处转转,但正是下午一两点,毛尖儿的呼噜声富有节奏,又没手机能玩,最后一个不留神儿,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起来的时候,人却躺在里屋舒服的大床,身上盖着一床绵软的被子。
宋知没睡多久,头疼地往外走,外面的一人一猫居然还是同样的姿态,毛尖儿连动都没动过,好像方成衍的腿上是什么特别舒服的位置,它要睡死在那里。
宋知不准备打扰方成衍,安静地走出房间。
陈正蓉也准备去撤离点找郑大爷的女儿叙旧。
两个人隔开老远,看到田嘉木在门口的长板凳上歇息。宋知走近了,注意到他在手机上浏览重机车的信息,都是几万块起步的。
“要换车?”陈正蓉问。
田嘉木被她吓了一跳,回头:“您也回来看看?”
“对,大家都怎么样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