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伯尔的动作并不用力,可以被人轻易推开,但他没有松手,只是任由她拉着他向前走。 她的手和他的手一样湿润,似乎还有些松软。 一路走过石子路,穿过茂密的花丛,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温暖如春。 期间,苏明安看见有族民在跑动。 “他们为什么要逃跑?”他问。 “那不是逃跑,他们也要去看海。”茜伯尔说。 在灿烂的七彩虹光中, 在新鲜的茉莉香中, 在美妙的歌声中, 茜伯尔拉着他,走到了一处山坡上。 从这里,可以看清第三部族的全部,七彩虹光笼罩着的房屋,奔跑着歌唱的男男女女……还有一片大海。 ……大海。 苏明安真的在这贫瘠发黄的土地上……看见了流淌在地面上的蔚蓝。 “这是,天空倒映出的颜色吗?”他说。 “据说,大海倒映着天空的颜色。。”她站在他的身侧:“……那么,看见了这种倒映的颜色,是不是意味着,我看见了大海了?” 她垂眸,微微一笑。 “我真的,很幸运,很幸运……能等到你来。”她说。 这一刻,苏明安才发现, ……原来她的眼睛,也是大海的颜色。 她的笑容愈发灿烂,眼里一点都没有身为异教徒的阴霾。 她沐浴着火辣辣的虹光,脸上有着分外的满足。 “未来,花草,盖房子。”她说:“族民未来的幸福,我会带给他们。” 苏明安侧头,看向她。 “天空——天空——天空——海一般的天空!”她高声叫着,兴奋得超乎常理。 苏明安伸手,碰向她。 “但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美好的景象,我的身上却感觉好烫,好痛苦……”她说。 苏明安的手,穿过了她。 他的眼神微微波动,看见她的身形渐渐淡化。 “茜伯尔?”他呼唤着,茜伯尔的身影却不见了。 莫言跑到了他的身边,挥舞着手上的剑,它在七彩的虹光下如同琥珀。 “——大哥,你看!这是我新铸的剑,我师父都夸这把剑好看呢。”他兴奋地说。 “好看,很长的剑。”苏明安说。 “是吧,就像烤火棒一样?”莫言笑着说。 “很疼。”苏明安说。 “是吧,是吧?但是这种剑还是砸不断大哥的手骨的,大哥可以考虑用琴板哦?” “……嗯。”苏明安说。 “德彪西的月光……很好听啊。”莫言说:“在失去重要亲人之后,大哥把曲子弹得这么好听。所以,你的母亲才会这么喜欢你的歌曲中的情感,喜欢到要砸断你的手骨……大哥,在那张钢琴钢板被她砸下来的时候,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苏明安微微抬眼。 “【没被爱过的孩子,展现的情感太明显了。】”莫言说:“大哥,你也是这样的孩子啊。” “……”苏明安说。 “你在给茜伯尔画花的时候,可有想过,有谁能给你画花呢?”莫言说。 “……”苏明安说。 “是啊。”莫言说:“未来是黑白色的。” “……”苏明安说。 “大哥也知道你没办法成功啊。”莫言说。 “……”苏明安说。 “唉。”莫言说:“嘛,毕竟大哥是人们眼中的‘异类’,你是‘怪物’嘛。” “……你在说什么?”苏明安说。 “我在说——天空!天空!”莫言突然笑起来:“——大哥,你看,天空多美啊!” “……飞起来吧。”苏明安说。 莫言看了他一眼。 “大哥,你的话真是前言不接后语呢。”莫言说。 “你也是。”苏明安说。 “就是因为大哥你前言不搭后语,我才会这样的。”莫言笑了出来。 “……可是我好烫。”苏明安说。 “大哥。”莫言忽然收起了笑容。 他凝视着苏明安,语气很静: “你有仔细看过……你的san值,现在是多少吗?你就不奇怪,为什么,你一直看不清各种文字弹幕吗?” 苏明安微微睁大双眼。 “人在做梦的时候,很难看清具体的文字,对吧?”莫言说:“现在……难道不是同理吗?你头上的茉莉花环很漂亮,但穹地真的会有茉莉花吗?” 闻言,苏明安微微一愣。 潮水般的恐惧和错失感,一瞬间涌现上身。 在这一刻,他仿佛能听见他带血的,沉重的呼吸声。 他抬手,立刻狠狠扎了自己左手一刀。 鲜血炸开。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像擦去了眼前雾气般,面前的幻象在迅速消退,他头上的茉莉花环也立刻消失。 他转过头,看向第三部族内部——却发现天灾期的毒雨,原来早就已经降临了。 它腐蚀了人们的房屋,一具具族民的尸体倒在地上,人们四散奔逃,不住嚎叫。 美好的部族风景,热情的族民幻象,骤然被打破,他突然看见了一片人间地狱。 ……他似乎已经被幻觉缠绵已久。 他轻轻地呼吸着,密密麻麻的冷汗缓缓滑落。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他身上这股一直缠绕的湿气,是他被毒雨侵蚀出的血。 原来昨天天空的七彩虹光……也是幻觉。 那不是什么代表吉兆的虹光,那是天灾毒雨,是侵蚀他,让他全身是血的毒雨。 那些族民,也根本不是在为了看大海而放声高歌, 他们是在逃,在哀嚎,一刻不停地,在燃烧的毒雨中,哀嚎着,绝望地,奔逃着。 所以,他和山田一行人,昨天是在尸体和毒雨之间,谈笑着吃点心吗? 根本没有妇女送来水果和点心,那时的族民们已经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