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上仙三百年 作者:木苏里
不见上仙三百年 第140节
更何况……
为何会有邪魔知道,一声“明无仙首”能让他心神不宁?
云骇猛然刹住步子。
片刻之后,他转身返往大悲谷。身形之疾,迅如雷电。
他此生从未赶得那么快过,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等到他回到谷底时,连眼睛都烧红了。
他绕过弯弯曲曲的山壁,拐过最后一道崖石,刚巧看见天宿的金光剑影轰然落下。
剑鸣声嗡然响起,震彻大悲谷底。
云骇在那片虚影之中茫然僵立,良久才明白过来……
那是天宿上仙的诘问之音。
第104章 半生
早在世上只有神木、尚未有仙都的时候, 人间就已经有许多修士了。但那时候的修士各有各法,总是独来独往。少有聚集,也不成体系。
当时西南一带以异术为主, 那里的修士研习的多是傀儡、蛊药以及奇门法阵。北边自太因山往冕洲无端海一带天寒地冻, 修士往往钻研的是火炼丹药、盘修以及符咒之术。而东南多战事, 后来的修士则偏向于以兵戈刀剑入道。
兵戈刀剑总免不了切磋较量,加之东南多城镇, 修士之间往来渐深,最早的门派就起始于此。
那些门派之中,有两家延绵数百年, 成了后世仙门中颇有名望的存在。那两家一者是梦都的封家, 一者春幡城的花家。
后世人只知这两大仙门离得并不远, 算是世交, 往来甚密。但少有人知,这两家在最初的时候其实同为一门。
封家和花家最初的先祖拜过同一位修士,跟着对方修习剑法。说起来, 也算是师兄弟。
虽是同门同源,但两边心性却天差地别,以至于学出来的剑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路数——一边锋芒尽显, 一边则温吞如水。
花家是后者。
又因为同门同源,师兄弟各自成家, 各立门派后,便免不了常被提及比较——谁家声名更盛,谁家修为更高, 谁家弟子卓荦不凡。
可那时候的花家毫不起眼, 不论同哪家比较都落尽下风。
修行中人提到花家,最常说的评判便是“天赋庸常”。
如此几代百年, 碌碌庸常的花家终于出现了一个例外。
那是花家那一任家主的长子,单名一个“信”字。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了绝佳根骨,在其他弟子剑招还背得磕磕绊绊、剑都拿不太稳时,他已经能以长枝同长老打一个来回了。
而他尚不满七岁。
那时候世上常有传闻,说谁谁少时灵慧又颇有仙缘,大了却不过尔尔。
对于花家来说,被评判了百年的“碌碌庸常”,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奇才,自然半刻不能放松,免得让奇才成为那个“不过尔尔”。
于是,明无仙首花信那场诘问的起始,便是诸多重复而单调的记忆——
花家弟子修习都在弟子堂,家主另外几位儿女也都与弟子们无异,常在府间玩闹,唯独他被安顿在剑场旁的高阁上。
那高阁共有数层,一层静修,一层书室,再往下有药堂和起居卧榻。在弱冠之前,他日日除了修习便是修习,除了每年岁末的敬拜之仪,几乎没有出过那座高阁。
家主也从不准许其他人靠近这里,以免喧吵。
那些年里,他见得最多的人,是一位教习法阵和方丹的先生。据说那位先生脾性严苛,总板着个脸,所以鼻旁有两道深深的褶纹,看着就极不好相处。
据说从他口中听一句夸赞,比登天还难,倒是训诫从不离口。可他在花家的那座高阁里却恰恰相反,一句训诫都不曾有过。
他起初常常忍不住赞叹,说花信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灵慧至极。后来这种夸赞翻来覆去也变不出花样,渐渐便少了。
再后来,那位先生偶尔会露出愁容来,无端轻叹一口气。
花信很少过问他人之事,所以常常叹气声听在耳里,抄着阵书和丹方的手却不停。
直到有一回,先生的眸光显露得实在直白,他才停了笔,抬头问道:“先生因我而叹气?”
对方良久道:“我看花家一众弟子修习都在弟子堂,既有刻苦用功之时,也会玩笑嬉闹。唯独大公子你一人自幼在此,日日修习不曾放松,不会愤懑不平么?”
花信平静道:“幼时偶尔会贪懒,后来便不曾再有。”
先生又道:“我常训斥一些弟子不知刻苦,到了你这,倒想劝你歇一歇,偶尔也玩闹放松一番。”
花信道:“先生费心。”
他这么说着,平静地收回眸光,又动起了笔。
倒是那先生愣了好一会儿,实在没忍住,问他:“大公子如此刻苦修习,是因为外人的那些评说,想要替花家争口气么?”
花信微微愣了一下。
还没回答,先生就懂了:“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