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凝霜,寒风料峭,浅碎如丝的素雪飘落,万籁俱寂,江月楼的清晨似乎并不安宁…
雅间内,云青崖见面前高大的魔族突然发难,立刻侧身一避,唤出凤栖剑挡住赤劫的攻击,忍怒直视着燕无渊道:“分明是你强留我于此地,现下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昨夜是他被暗中偷袭,今日必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了,云青崖手中剑刃青光流转,凛凛剑气隐而未发。
燕无渊闻言却只嗤笑出声,他收回赤红的链刃,抬眸沉声道:“孤不想对你出手,只是你这鸟儿总是如此放肆惹孤不快。”
“若在下让燕尊主不快,那我走便是了,保准让你眼不见为净。”云青崖退后几步,但手中凤栖却未收,似在留心提防他。
“…仙君且慢,孤既能与人族国师合作,自然也能与你合作…”燕无渊勾起指节微敲桌面,一双赤眸深邃藏锋。
“…什么?”云青崖一愣,见那人唇边笑意愈发邪肆不羁,且充满蛊惑之意。面对如此不怀好意的引诱,他稍加思量后斩钉截铁道:“在下不觉得有什么需要与燕尊主合作的,所以请容我拒绝。”
燕无渊闻言收敛笑意,沉声开口道:“哦?那么…若是有关于凶兽之事的线索,仙君也不感兴趣吗?”
“…?!”
云青崖浑身一颤,森冷的寒意顿时涌上脊背,执剑的手都因他的话微微发抖,但面上依旧镇静道:“看来燕尊主所知之事颇多啊…”
“呵…若是站的足够高,那眼光自然就长远了,作为诚意孤可以如实相告,越国师出身太虚观,他与孤的书信间提及过那些道士因区区凶兽所困,竟要求助神界,但东海那群老贼从不管凡人死活,所以自然只有西海愿意出手做这等蠢事了…”
燕无渊双腿交叠架坐于椅中,单手托颐,赤眸微眯,神色慵懒:“…所以你这爱多管闲事的鸟儿会在西陵现身,也不足为奇了。说实话,孤对凶兽之事也颇有兴趣,与你合作也未尝不可。”
云青崖见自己的老底已被猜了个透彻,只得无奈地收起剑,随着凤栖化为青羽消散,他索性也大胆道:
“那么,既然燕尊主已经猜到我的来意,可否也让在下斗胆一猜?”
“但说无妨。”
“…先前提到尊主是为了神皇剑残片而来的,为何又会对区区凶兽感兴趣呢,莫非…此兽的作乱与这残剑有关?”
云青崖心想,九幽之主的到来,突然作乱的凶兽与神皇剑,这三者一定会有些许联系,人朝西陵恐怕远没有那么安宁。
回应他的是燕无渊长久的沉默,那位强悍如斯的魔界尊主竟阖上双眸,如一头休憩的野兽一动不动,窗外细碎冰凉的雪花吹拂,落到那人微卷的黑发里,倾刻间就因赤灼的魔息消融了…
半刻的静默,让云青崖甚至以为面前人是不是睡着了。
直到燕无渊再睁开双目,赤红如血的眸中充斥着还未消退的浓烈欲望,饥饿露骨且裹挟着侵略性,就好似要把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鸟儿生吞活剥一样。
“…!”饶是云青崖也被这种疯癫如魔的目光吓得退后一步,下意识想摸起凤栖剑,但忽闻燕无渊低声笑道:
“…哈哈哈,那你可知孤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
“孤真想把你这小鸟儿彻底毒傻了,只会乖乖地带着赤链,趴在孤的膝边可怜兮兮的哀鸣…这样你就不会三番五次的让孤如此失控了…”
“…?!”云青崖清碧色的眸子因他的放肆露骨的话染上薄怒之色,忍不住羞愤道:“…在下没有这种受制于人的癖好,你这家伙莫要欺人太甚!”许是气极,他竟连端着的礼数也不顾了,冲人怒喝道。
燕无渊不可置否地挑眉,赤眸中血色尽退,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转而笑道:“不过,这样大抵会少了许多乐趣…”
毕竟猎物总要亲身驯服才有趣…
云青崖浑身筋骨紧绷,面上血色尽退,缓缓摇头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理喻?可笑,孤不需要任何理解,理不能服人,只有强取豪夺才能够达成目的,你这鸟儿未免太过天真了。”
面前之人神色又归于淡漠,依旧静静端坐于此,似一位傲睨万物的帝王,无人敢与之抗衡;但云青崖却清楚的意识到,无论他如何尊贵强大,骨子里都是一个残暴癫狂的天魔,甚至不会再有任何感情…
可是…为什么?云青崖忘不了那个月下孤寂的玄衣身影,忘不了那个手执骨萧的悲伤之人,亦忘不了与他合奏的《湘水谣》…
云青崖不禁抬起头,注视着燕无渊阴冷的深赤色瞳仁,他丹唇微启本欲开口,却又心如芒刺,如鲠在喉间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所以…你这鸟儿要如何?孤可以给你凶兽的线索并助太虚观铲除它,而报酬很简单,孤要的只有神剑残片。”燕无渊唇畔笑意未减,低声轻诱道:“…若最终寻不到残剑也无妨,你只需把线索如实相告,这于你来讲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