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只是一句戏弄,可三日之间,魔族大殿之内难得有了些喜气,齐烨也逐渐忙碌起来,没花时间纠缠沈凌。
他将沈凌锁在房里,只留一句:“安生呆好等着大婚,别动什么歪心思。”
沈凌也不想着逃了,只是呆坐在床沿,盯着铜镜之下如死鱼般的面容,自言轻语:“难看死了。”
齐烨将崆峒门和其他仙门归降的子弟打发,只留几名必要的心腹操持大婚。说什么要让沈凌成魔后,说什么让他在仙门前永生抬不起头,其实都是只是恐吓他的。若真是这样,照他那样的性子,又不知道要甩多久脸色。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所谓羞辱的一场婚礼,却让他食之味髓,饮鸩止渴。
在这一刻,他甚至思绪已经飘远到了千百年后,沈凌肯定依旧是那副骄傲清高的模样,他也许会为自己做饭,教自己写字。
想着马上属于他们的第一年就要来了,齐烨嘴角不自觉地漫上笑。
大婚之日,虽是人迹罕至,什么高堂天地,什么座上宾客都没有,规模却称得上是宏大鼎盛。
红纱漫卷,喜字高挂,高阶两侧,傀儡笑魇,贺歌飘万里:“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贺新郎。”
防着大婚之日出什么纰漏,沈凌周身灵脉被封住,受二人掺着缓步入殿。齐烨没有穿着黑衣,绯红喜袍在身,发丝束着镶宝紫玉冠,意气风发。他接过沈凌的手,很冷。他攥得更紧,指尖在沈凌手心细细摩擦。低声带着笑:“好些吗?夫人?”
他今天心情很好。
沈凌自然不语,盖头之下眸子殷红。
一声锣响,傀儡童子高喊:“夫妻对拜——”
齐烨弯腰,顺势重扯红带,沈凌也垂下头,满殿红烛之下,齐烨面上的笑已然藏不住,眉眼之间神采奕然,似是少年归。
可是沈凌没有看见。
齐烨的心不知为何跳动得厉害,好似快要冲破胸膛。沈凌是他的了,这世上总算有一件东西,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就算这样宝贵的东西也是他胁迫得来的。
他痴迷地盯着眼前垂首的男子。按民间说法,新妇理应着青绿华服,可沈凌的袍服也是绯红,且是男子式样,只是相对齐烨的张扬,沈凌的这一件冷敛了不少。
虽是艳丽之色,却遥若高山之独立,哪怕隐在盖头之下,齐烨依旧能想象到,玉带金冠之下灿若桃瓣的脸有多令人着迷。
礼节不繁琐,齐烨不信天不信地,只是夫妻对拜便是入了洞房。
傀儡童子送上合欢酒,瞧着二人饮下,诡异面上带着欢笑讨赏钱。齐烨撒了一把子钱,朗笑几声,打发他们下去。
“阿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齐烨有些飘然,看着盖头之下的沈凌,心里头竟然有些不知由的紧张。
“你看,只要我想,什么是做不到的。你不也成我的人了?”
见沈凌还是不答,他又道:“陪陪我吧...我真的太孤独了...”齐烨深吸一口气止了口,想着大婚之日说这些不吉利,扬手预备揭下盖头。
沈凌心间颤了一下,只是很久齐烨都没有揭开,数秒之后,一身闷响。沈凌心里一惊,想要掀开盖头看个究竟。只是灵脉封住动弹不得,忽而头晕目眩涌上头。合眼的瞬间,身体悬空,好似被抱起。桌上的玉盏掉落在地上,清脆声响之下破碎。
酒有问题?
是谁?
沈凌没有机会细想,浑身瘫软,晕了过去。
齐烨面上不住冒细汗,口里喃喃不止。好像是被魇住了。
眼前一片虚无,和在荒陵那一晚一样,周身一片混沌,说不清是什么颜色,也说不清在哪里。耳边的声音空旷飘渺,显然是幕后之人隐藏了原本的声线。
“你有罪——你该去死——你全都错了——”
那人也不说别的,只是重复着同样的一类话,像是审判的神,高高在上,轻而易举就给他判了不可饶恕的罪。
“滚!滚开!你算什么东西,本君的对错轮得到你多舌?”齐烨发了疯似的,心底压抑的恐惧,迫使他举起孤影剑一通乱劈,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一切只是白白耗费气力。
“恨错了——错恨付心人——”
齐烨心里一惊,猩红的眼睛怒张。
“你对不起他——”
“对不起谁?我他妈谁都没有对不起,所有人都对不起我,所有人!”
他不敢去听,最害怕最期待的名字。他砍,他叫,他骂,他想让那狗日的声音赶紧消失。
“哈哈哈——玉珏蒙尘,多可怜的沉珏仙尊啊…“
齐烨怔怔地,有如五雷轰顶,手上的刀也顿住,他摇头,像是在安慰自己:“我不信...他怎么会...骗子...都他妈是骗子!”
眼前却缓缓浮出沈凌生剥灵血的场景,那人唇齿发白,额间尽是汗液,浑身青筋尽起,像是承受极大的苦楚,将哪滴纯净殷红的凝血打入还在梦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