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 作者:四季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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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故将烟杆往腰间一插,两手在裤腿上擦了又擦,才走到他倒霉儿子看不见的地方,见了一眼顾青。
“咦,什么风把顾长老吹来了?”
他还是那副欠揍的无赖表情,顾青却一点都没生气,而是上上下下端详了他很久,好像要将他从里到外盯出个花来。
施故被看得很不自在,眉梢一扬,问道:“小丫头,你要干嘛?”
顾青眼波微转,竟是笑了:“好久没听见你这么叫我了,感觉上次见你,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你就当上辈子的事情,你瞧瞧我,都是个糟老头子了。”施故去摸他的烟杆,想想又松了手,他问,“你来我这儿,总不能是找我叙旧吧?有什么事?”
顾青抿着唇,好久才回答道:“师兄走了。”
“哦,我知道,天下都传遍了。”施故咋舌,“可惜啊,多好的孩子,还没我这个酒鬼活得长。”
“所以我才来找你做邻居,这样我也能沾沾鬼主的气运,活得长一些。”
顾青不怒反笑,施故顿时有点心慌,余光一瞥,就撞见了那双通红的水汽氤氲的杏眼。
他张张嘴,抓了两把凌乱的头发:“唉,你别哭啊。”
“你没死真好。”顾青哽咽着,恍惚间,她又变成了那个十四岁的少女,在那个离别的月色里泣不成声。
施故半晌没有说话,他什么都知道,但无能为力。他昼夜奔袭,在魔都的围追堵截下杀出生天,就只为了夜城开启前赶到骨河边。他已不胜当年,已无法御剑,但尚有一把斩鬼刀,可破天堑,他若是能早一日抵达,也许孙雪华就不用死。
可惜了,天不遂人意。
施故希望顾青能尽早离开,免得又见自己这风烛残年的模样,再徒生悲伤。他道:“小丫头,临渊的情况呢,我多多少少了解些,但我这儿也不方便留你,你瞧,我还有半大的儿子,留你在这儿,实在不妥。”
顾青抹了把眼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儿子?亲生的?”
施故哽了一下,亲生的那还得了?要是亲生的,他现在就能立刻跳崖自尽!
“是啊,当然是亲生的,看不出来他和我一样英俊么?”
施故龇着牙,顾打南边来了个疯青噗嗤笑出了声:“就你儿子那长相,你说他是我生的,我都信。”
施故一贯没个把门的嘴突然熄了火,半天没整出个所以然来。
顾青望着他,轻声道:“师兄生魂燃灯,封魔大阵却是由我布下的,魔都追我追得紧,我就是来看看你,马上就走了,不给你惹麻烦,你别担心。”
施故闷了半晌,才摸了摸下巴,笑道:“小丫头,早知道你来,我就先把我这胡子刮了。”
顾青眨眨眼,像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施故将自己的“明曙”剑镇在秋夜山顶上,设下结界,骗顾青进去观摩,转头就封上了。顾青愕然:“死酒鬼,你干什么!”
“抹去你的行踪,这样魔都就找不着你了。”施故站在结界外边抽烟,吞云吐雾,“你放心,这些年我也在与时俱进,可不是个退化的老古董。”
他的脸藏在乱糟糟的头发下,藏在迷蒙的烟雾中,顾青试着解开结界,对方却笑着:“我的剑,可是当年锁春谷秋老谷主赠我的,八百年前天上陨铁淬炼而成,它一日伫立于此,你就一日不得逃脱。”
“你疯了?”顾青死命拍打着结界灵壁,“放我出去!”
施故呛了口烟,连咳了好几声:“我也不是疯了,就是给人当爹当太久,倒生出些为人父的慈爱来了。”
他手指张开,指缝中凭空多出了几封书信:“这些是小雪留下的吧?我会记得给薛思的。就是可怜了小楼儿,现在还不知道埋在哪儿呢!”
顾青愣了片刻,突然紧握双拳:“你等着!等我出去我第一个打死你!”
施故大笑,大手一扬,转身离去。
薛思的确先来找了他,问他有没有小楼的下落。施故并未算出薛闻笛的具体位置,想来应是魔都做的手脚。他只能给薛思孙雪华留下的书信,问道:“便宜徒弟,你这么久才来看先生我一次,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薛思默然,不言不语。
施故抽着烟,嘶嘶嘶地吐气,好像被烫到了舌头似的,良久,他才看似漫不经心地继续问:“要是找到薛闻笛,你打算怎么做?”
“斩断尘缘,做我该做的事。”薛思很平静,“先生放心,日后我就算对他无情,也会对苍生有义,不会做有违先生教诲之事。”
施故啧啧摇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儿子大了,当爹的也管不着。”
薛思淡淡一笑,向他行礼,悄然下山了。
施故望着他远走的背影,忽然高声问道:“傻小子,你当真放得下?”
薛思不答。
施故直摇头,他这个便宜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