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时候结婚的?”
程归雁有些机械的继续提问。郑平安却没急着回答。他动作熟练的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才望着前方说:
“小梅,按说有些话不该我说,可我要是不说,怕是就没人跟你说了。”
一听这话头,程归雁神色紧张欲言又止,不自觉的往许博身上靠了靠,陷入了沉默。
“你老姑,她是个命苦的女人。因为那些事,她蹲了笆篱子,你可能觉得是自作自受。是,她干的那一行不干净,可往深了想想,要在这社会上混下去,别说她一个女人,就是个老爷们儿单打独斗的,也难。”
烟雾飘散,郑平安的鱼尾纹再次皱起。许博第一次在他的侧脸上看到一个成熟男人的内敛和深沉。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高中没上完就不念了吧?”
程归雁闻言抬头,表情疑惑却没吭声。郑平安略一沉吟继续说:
“也不奇怪,那时候就算有你,也还没记事儿呢。我当时早当兵走了,也是后来才打听到的。她呀……她是被她的化学老师搞大了肚子,让学校给开除了!”
许博明显感到怀中的身子一紧,下意识的问:“那个化学老师呢?”
“哼哼!”郑平安冷笑了两声,“那杂种根本不承认有这种事,反而说你老姑栽赃。谁让人家老子是县领导呢?一点儿都没受影响,第二年就风风光光的调到一中当教导主任去了。”
“沃肏!”许博只觉得气往上撞,“那就这么放过他了?”
“咱们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办法?把孩子生下来去做DNA?DNA那玩意儿又不会自己主持公道……”郑平安似乎意识到自己明显的失态,音量骤缓。
“那时候,小梅他爸气不过,到法院门口贴标语,给打得住了两个月的院,也就象征性的给了点儿医药费。到了还不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么?这么一闹,反倒是坏了你老姑的名声,受不住打击,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了。他们兄妹俩就是因为这个才生了嫌隙。”
一番话说完,车厢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郑平安猛吸了几口烟,把烟蒂扔出窗外,继续开车。程归雁愣愣的盯着座椅靠背,不知在想什么。
“这王八蛋爷俩到现在还逍遥着呢?”憋了半天,许博问出了最关切的问题。
郑平安闻言脸色舒缓许多,甚至微微一笑:“五年前就进去了,无期。”
“善恶终有报啊!”许博其实并不解气,但看了看身边的程归雁,还是感慨了一句。没想到郑平安再次冷笑:
“小伙子,年轻了。报应是等不来的,如果不是你们见过的那个赵叔叔,人家早当上县里的一把手了……我也是利用手里的这点儿权力帮了点小忙,你老姑才答应嫁给我的。”
至此才算回答了程归雁的提问,车后座上的两个人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当然了,你赵叔叔也不是什么善类。这个社会谁善谁恶,哪分的那么清楚?所以小梅,就冲你喊我一声姑父,我也不能有偏有向。你老姑也觉得对不起你们爷俩,这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可人活着,谁都备不住遇到个关口,打错了主意也是难免……这几年日子好了,她就越来越觉得心中有愧。你看……”
说着,郑平安指着前面距离湖岸不远的山坡。
“那是咱们县最高档的陵园,你老姑选了块风水最好的,把你爸妈合在了一块。旁边儿就是她给自己留的地方。”
“你们老程家就你一个女儿。等将来,你回来给爹妈上坟的时候,也能顺便望她一眼。这是她亲口说过的话。”
车子在山脚停下。郑平安说着“东西都在后备箱里”,开门了下车。
许博也跟着下车,打开后备箱一看,里面放着两个花篮,一篮子酒水果品,还贴心的准备了两个编织精美的小蒲团。
那花篮用塑料纸包着,里面黄的是菊花,白的是百合。闻到暗香飘来,许博才发现竟是鲜花。
“您可真细心,准备这么齐全。”许博拎起花篮,由衷的感谢。
郑姑父拎了果品蓝,把蒲团夹在腋下,点了点头,“我对这些讲究其实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你们城里人什么规矩,看电视上都兴摆点儿花,就简单弄弄。总归是表个心意嘛!没必要搞那些排场。再说,山上也不让点火。”
许博连连称是,越发觉得这个郑姑父看上去憨厚,人并不木讷,大小事心中都有数,口才也很好。
两人等了半天,也没见程归雁出来。许博趴着车门往里一看,还在擦眼泪,看见他才慢慢的挪了出来。
叁个人沿着石板路拾级而上。没走几步,程归雁已经紧张得挽住许博的胳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嗫喏:
“许博,我有点儿怕……”
“傻丫头,自个儿爸妈怕什么?”
许博让声音尽量轻柔,拍了拍她的后背,忽然明白过来。从出门时起,她的情绪就不太平静,原来是因为这类似“近乡情怯”的恐惧。
这次还乡之行,他是一直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