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夜,他突然发现她变了。虽然仙姿依旧娴雅,笑靥淡淡如故,但他分明在她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度。
罗翰不失时机的跟岳寒碰了一杯,故作轻松的笑着:“真的假的?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你们瞎编的吧?”看似是跟可依求证,其实他针对的是程归雁。
无论如何躲闪,她都逃不脱。
话锋分明指向罗师兄,可秦爷眼神瞟过的却是小师娘的饭碗。罗翰的担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生怕她一时兴起把那张不禁风霜的脸吹红了。
他这头没见过世面的棕熊即便心痒难耐,也一直躲在丛林中小心翼翼的窥探着,满足于嗅到花蕊里散播的阵阵丝凉。
“说谁瞎编呢?”
“是的!那分明……分明就是另一个伊岚啊!她难道……”
是的,温度。
然而,程归雁眨巴眨巴大眼睛,未露一丝难堪不说,还扭头看了秦老爷子一眼,拈着笑望了过来:“说真的哈!我觉得罗薇这姑娘就挺不错的,不知道罗大教授看不看得上啊?”
印象中,那个来自东北的女孩天生带着空谷幽兰般的独特气质,就连身上的香味儿都是寡淡飘渺的。遗世独立的身姿曼妙而孤寂,时常给人晨露沾衣的清冷之感。
终于,伴着烈酒入喉,罗翰对着灵魂深处的另一个自己残忍的笑了。
“呵呵……也不奇怪吧!她本就是伊岚的影子,连如今的身份都继承自她敬爱的老师,不是么?”
可依被他撞了下肩膀,小脸儿一拉,家教严厉的目光把男孩儿剜得直往下缩,转而红唇一勾,冷笑着说:
“哇哦,越说我越想见识见识了,可依,找出来看看?”岳寒一脸激动的撺掇。
不仅因为单纯的天性,更缘于与世无争的美好。就像一个静候良人的故事,所有离奇的遭遇都该删掉,只需留一个背影,就足以演绎无尽的想象。
老爷子油光铮亮的宽大额头几乎能够照见罗翰的尴尬。话题是他提起来的,现在反而不知该怎么接下茬儿了。
“她变了。”
远远的观望被驯化成了习惯,花香也给酿成了相思的烈酒。喝着喝着就醉倒了,一醉便是十年。
或
正盼着可依回怼几句,对面儿传来程归雁的声音:“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小本子吧?把全院的适龄女青年都登记造册了,跟个密码本儿似的藏在书包的夹层里。”
“她是故意的,还是从来就不明白?居然主动给自己介绍女朋友?!越来越……越来越像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了……”
他曾经告诉自己,这样的目光,即便不可触碰,能时常被它垂青回顾也值了。
并非冰河解冻的乍暖还寒,也非山雨初晴的水汽蒸腾,而是陷入软红十丈的痴缠火热,更透着食色飘香的馥郁鲜活!
精心布置的按摩房里空无一人。那正是他想要的。没有开灯,摸了一只高脚杯走到窗前席地而坐。
说起那个大胸脯的小护士,她们笑得格外大声。那无比生动的眉目侧畔,便似刹那间凝练出了一丝妖气。
后面的闲话,罗翰基本上记不得了。
多么熟悉的轻嘲戏弄啊!从容不迫,又婉转多情。即使赤身裸体,香汗淋漓,也能不吝怜惜的抚过某个痴傻男人的额头——“我知道,你想肏她!”
凭借一个成熟男人的经验,那眼神当然算不上撩拨,而且一闪即逝敛入欢颜,可对她来说也已经异常大胆了!
没想到程归雁凝眸做色,似笑非笑的盯了他一眼:“我可是亲自查验过的。橘黄色塑料皮儿的日记本儿,每个人占了一页,姓名年龄籍贯文化程度,就连身高叁围都有,最精彩的是每个人都有一段评语和推荐星级,简直就是咱们医大的群芳谱。”
幽深宁静的落地窗里,女人频频扇动着浓睫,一眼接着一眼的瞟过来,勾魂摄魄。他渴望酒精的脑子里只有叁个字周而复始的划过:
他曾经把自己形容为一头棕熊,无论蜂蜜藏得多隐蔽,都能被准确无误的寻到。可是,见到她才发现并非所有的花蜜都是甜的。
“是吗?啥样儿的,拿出来看看呗!”岳寒那小子也抓住机会凑趣儿。
最要命的是它竟然锋锐无比,毫不留情的击穿了时空,神鬼莫测的,把那一帧一帧交错纷乱的记忆串在一起。
“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一个念头倏然跳出意识的潜流,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慌乱绕上心头。
……哪儿用得着借引子搜刮他呀?”
“那上面的娇大夫俏护士早就当孩子妈咯!就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咱们的罗大教授可还得看得上啊!”
“可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用那样的眼神撩人的呢?”
告别了老师出来,他去了爱都,在酒吧拎了瓶白兰地独自上楼。
多半是身高差的缘故,她的目光总须仰视,澄澈如一对清泉。虽然那泉水罕有波澜,终究凉意浅浅,掩不住一抹动人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