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婧安静的看着病床上的小警花,不可抑制的想起了许博,还有当时濒临崩溃的自己。同样怀着个野种,自己无疑更脆弱,更不堪,更没脸见人。
而那时候,许博要面对的选择,心里的委屈和彷徨,也是为了生命中的真爱。
于晓晴和许博,他们面对的情势虽然不同,爱的牺牲却是同样可贵的。换成自己,真没那个自信做到她那样冷静的牺牲。
“那……你为什么……不把孩子……”剩下的疑问,唐卉只能用眼神表达。
于晓晴却没有看她,低着头愣了很久,眼泪还是“唰”的滚落双颊。祁婧赶紧拿来纸巾,递到她手里。
擦干眼泪,稍稍平复之后,于晓晴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可能只是不甘心吧!那毕竟是我跟他的……我知道这是感情用事,是一厢情愿的任性……我已经约好了手术,也去了,可是走到手术室门口,我又……”
再次抬手沾了沾眼睛,于晓晴急于摆脱痛苦纠缠似的长出了口气,微微露出一丝苦笑:
“就是那天,我在医院外面的马路上,遇到了二东。当时心里正窝着火没处撒,刚好有人来找不自在,我一冲动就把他当成了人肉沙包。”
两人的第一次遭遇是怎样的情形,祁婧当然听许博添油加醋的讲过。当时只觉得这对欢喜冤家别开生面的登对,全没想到,背后竟有着如此沉重莫名的机缘凑巧。
“其实,我不是一开始就想害他的,是他叁番两次的借着摔的那一跤来纠缠我,我才动了歪心思。当然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我不对,他是无辜的。”
“一来二去的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他人不错,挺知道人情世故的,尤其难得的是待人还特别真诚……”
说到这,于晓晴叹了口气,“唉,他越是真诚,我就越不忍心了。可是,人就是这样,撒了一个慌,就会忍不住撒第二个去圆,一个接一个的,直到被彻底揭穿……”
“其实,被揭穿也挺好的,自己种的果子自己吃,自己的孩子当然自己养,只是……没想到……”
说到这儿,于晓晴盯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又望向天花板,再也说不下去了。艰难的吞咽着唾液,扭头望向窗外,不时的用纸巾擦着眼睛。
这种时候,任何来自旁观者的宽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偏偏那个最该出现在这里的坏老头儿还被蒙在鼓里,对自己欠下的债还没有女儿知道的多。
“晓晴,你别伤心,我会让他亲自过来看你的。”唐卉的声音冷静而平和。
“不要!卉卉姐!坚决不要!”
于晓晴猛的转过头,颤抖着声音恳求:“卉卉姐,我今天告诉你们这些,就是想让你们替我保密的!孩子都没了,一切就已经过去了,何必再让他……真没这个必要了,算我求你了卉卉姐!卉卉姐!”
于晓晴一边大声央求,一边欠起身子,拉住了唐卉的手。唐卉双手反握住她,嘴巴张了又张,终究没说出下文来。只听于晓晴又说:
“我调岗已经有些日子了,以后跟他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多,而且对他,我也……死心了。就让他安安心心的,当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警察吧!”
…………
当唐卉的宝马再次驶入街道,汇进阳光下的车流,一股酸楚却炙热的感慨悄悄漫过祁婧的心头:今天,可真是个慧剑断情丝的好日子啊!
可依姑娘拒绝了前男友,晓晴妹妹放下了坏老头儿,都是理智又正确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美好的日子就成了无法留住的过往,为什么明明值得肯定的事,心里却流淌着忧伤,让人那么不舍,那么的无可奈何?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唐卉仍锁着眉头。
祁婧思忖片刻,面色平静的说:“我建议你保持沉默。”
“可是,这个选择不是应该由他自己来做么?”
“他不是早就做过了么?就像晓晴说的,再做一次就是被逼无奈了。既然他们俩都选择过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做的,是尊重他们的选择。而且……”
说到这,祁婧停住了,脑子里浮现的是刚刚等在门口留下一堆烟头的二东。
她不得不承认,客观上,他仍是个值得期待的存在,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把这份期待先说出来。
“什么?”唐卉在等她的下文。
祁婧笑了笑,望着远处的楼宇舒了口气:“凡事,都应该向前看吧!你不是一直都很乐观的么?”
“向前看?”
“嗯!”
“我倒是觉得,该向前看的那个人,是我爸。”
“啊?”
唐卉目视前方,轻声冷哼:“我敢打赌,他们俩在这十年里,做爱的次数超不过两只手。”
“叔叔跟婶婶……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
这话说出口,祁婧自己都觉得言过其实。唐卉那个开旅游公司的妈妈,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即使在淡季,公司也要比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