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林七这个小孩子,许长风和柳三姑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
柳三姑给师兄使了个眼色,让他做后应,自己则上前查看那副蛇蜕,此物盘在棺材里,挤满了整个棺材,不是江南常见的菜花蛇、乌梢蛇的蛇蜕,那蛇体粗如水桶,长度至少在一丈五以上。
莫非这是越南、缅甸一带的蟒蛇?柳三姑皱眉道。
许长风手中桃木剑往棺材里一探,挑起了蛇蜕,蛇头腾空飞了起来,吓得林七躲到了柳三姑身后。
你干什么呢。柳三姑嗔怪道。
许长风道:你看看,这蛇蜕背后有一双翅膀,它不是蟒蛇,而是传说中的上古妖兽螣蛇。
那你还不赶快放下。柳三姑紧张地说,螣蛇是古越国的镇国灵兽,难道婚书上写的就是它?
不要!林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大蛇做老婆,它一口就能把我脑袋咬下来。
好了,慌什么,上去再说吧。许长风放下蛇蜕,将棺材盖盖好,然后封闭了地窖,等三人回到他的屋子里,他这才对柳三姑说道:
阿七年纪小,见识少,你也不懂么?那冥婚是活人与鬼魂,或者两个新亡的生魂之间结成的婚事,螣蛇就算神通广大,也是兽、是妖类,怎么可能跟活人结冥婚呢。
柳三姑怔了一下,来回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她又道:可是棺材里出现的蛇蜕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现在院子里这一大堆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的,明显是恭贺新婚的贺礼。
许长风沉声道:假设现在顶替了张家姑娘与阿七结冥婚的那一位,依旧是鬼魂,那她也是非常凶悍的鬼煞,思来想去能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城隍庙下头镇压的那一位,可是这又说不通为何出现在棺材里的是蛇蜕。
柳三姑烦躁地跺了跺脚:说来说去,那七七怎么办,她今天晚上要跟人家入洞房的,真让她搂着那来历不明的玩意儿睡觉吗?
师叔林七可怜巴巴拉着柳三姑的袖子:我喜欢鬼媳妇,可是不喜欢蛇也不喜欢老太婆,师叔救命啊。
许长风走到院子里,随意拾起一块金砖放在鼻前嗅了嗅,叹息道:这些金银至少在土里卖了数百年,四大仙可是把家底子都掏出来了,说明这新娘子来头不小,为今之计,只有靠师妹你想办法探听消息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柳三姑愣住。
那涂山狐族的小姐如今身在何处你当真不知道?许长风没好气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自欺欺人么,假如她远在千里之外,能半夜入梦勾搭你?
我柳三姑还要争辩,但是对上林七可怜巴巴的目光,硬生生改了口,嘟囔道:没想到老娘还有要去求她的一天。
许长风整了整衣衫,肃然道:这一次不是你求她,是我去求,不算你欠人情。
说罢,他袖口丢出几道符咒,将院子里的金银收进了厢房停放的空棺材里,又贴上符纸封印,然后便锁上院门,往山下去。
林七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师叔身后,小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去找你的好朋友,那个小胖墩。柳三姑怏怏不快地说道,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胖冬瓜能帮什么忙?林七的第一反应就是嫌弃。
亏你跟人家做了那么久朋友,你就一点没看出来小胖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柳三姑敲了敲她的额头。
特别特别能招鬼算吗,他爹说过胖冬瓜八字轻,所以容易碰到脏东西,你都不知道鬼节的时候,他身后跟的孤魂野鬼,我拿麻袋装都装不完。
柳三姑意味深长地说:他不是八字轻容易碰见鬼,而是他在鬼的眼中就是一块香饽饽。
林七不明所以,正要询问,他们已经走到了陈冬官家门口,许长风上去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正是陈冬官的父亲。
许道长,您可真是稀客呀,快请进。陈先生很客气,连忙把他们请进院子。
这是我师妹柳三姑,今日冒昧造访,是有件事想拜托陈先生。
您这话就见外了,有什么需要陈某做的,只管开口就是。主客几人在客厅坐下,陈先生非常豪爽地接下了许长风的请求。
许长风笑了笑,瞥了眼陈家内室里供奉的一尊牌位,便直言道:我知道陈先生是北方纸扎世家的弟子,你做的纸扎物件,不仅形象生动,而且能引魂灵寄居,可谓神乎其技,但是扎纸匠从老天爷手里夺了一丝造化气运,因而命途多舛,免不了三灾八难,为了保护家人后代,扎纸匠都有供奉保家仙的传统,您家里的保家仙是一位狐仙吧。
陈先生闻言大惊失色,似乎一下子被许长风戳中了命门,强笑道:许道长对我们扎纸匠的事倒是了如指掌,只是何以见得我们陈家的保家仙就是狐仙呢。
许长风端起茶碗,淡淡说道:陈先生家中供奉的牌位,书写家祖涂氏之灵位,哪一家的祖宗牌位会笼统写着家祖,只有保家仙,地位与祖先无异,但是没有实际的辈分,而涂氏,不就代表涂山狐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