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煜用手掌肘磨了磨自己的脸,对林喜朝的情况如数家珍,“进校一个月也依然是掉队状态,适应环境的能力挺差,不爱说话,不太主动,每天过得挺闷挺憋屈。”
柯煜摇了头,“基本不交流。”
楼下的林喜朝走进家门,柯煜的指尖敲打在窗台,趴地关上了窗-
这个姿势似曾相识,往前倒推差不多快两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柯煜也是这样看着她。
二楼三楼的人群从走廊上相向而行,柯煜和蒋淮呆到人散了个干净才往下走,楼道里已经通畅,他们散聊着天,柯煜揣着兜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直到迈步到拐角之处,蒋淮小小地嘁了一声。
这大概是他们从小就养成的教育习惯,要让柯煜懂得不能随随便便跟父母提要求、提建议,如果要提,那自己主张的事情,就要一套套地把流程跑下来,要拿出可行性计划,要把需求给落地,充分参与,才能明白一切都得之不易。
他惯常作以旁观姿态,在心里来回谛视,感受,辩证,观测林喜朝,就像是观测被插压在厚重书本里,一朵缺失养分的干燥花。
但说穿了林喜朝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柯煜的干涉和在意未免太多了些。
蒋淮愣住,下意识回,“她校牌上不写了她名字吗。”
“现在喜朝住进来也好,能让你学着点跟女孩相处。”戚瑾语气稍顿,“就当是在照顾个妹妹。”
厢门叮地一响,缓缓拉开。
汽车缓慢驶进车库。
他们下车走进前院,进门时跟正在准备晚餐的林母打了声招呼,双双朝楼上走。
在某个时间刻,现在还是未来,他意识到自己必定要面临某种抉择——是成为其重焕生机的养料,抑或是,毁人也迫己的燃料。
“我可没把她当妹妹。”
柯煜抬头便对上林喜朝的目光。
柯煜在向她提出想要阿姨的女儿进一中的时候,她就把林喜朝转学的各种事项都交给他来跟进。
戚瑾转过脸,抱臂抚了抚自己大衣的走线,还是决定开口,
然后,他几
柯煜轻答,“嗯。”
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她文综那些还行,但别人也不会差,而且她太偏科,光数学一门就能被拉50多分,也就刚刚摸着个及格。”
“你看过了?”
“对啊。”
“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下面也没个弟弟妹妹,周围全都是些男孩,从来都是让别人来迁就你。”
戚瑾再次转头,细细地审视柯煜。
电梯的楼层数滚动,停在二楼。
“我平时事情多有些顾不过来,但一个女孩住进咱们家,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方方面面要仔细的事情很多,虽然有些东西起头了就要有始有终负责到底,但是。”
柯煜回头目送她的背影,又听到蒋淮在一旁啧声,
他听到这里,舌尖滑了滑唇角,就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问,“所以你上次是怎么帮她请的,你那会儿知道她叫什么?”
柯煜撑靠在窗台看她。
窗外响过一声春雷,轰隆隆闷沉一震。
“你还记得她?”柯煜偏头看蒋淮。
他脚步顿了顿,但下一秒,林喜朝就埋头提块了步伐,几乎是贴墙在走,很快就经过了他俩。
柯煜干净利落地截断他妈的话,他坐直身将外套穿好,穿袖的时候偏身对上他妈凝视的眼,轻耸下肩,才终于有点顺从地说,“我知道的。”
“那女孩儿真有意思,走廊这么宽她还让着我俩,所以我俩身上是有啥东西么。”
新一周升旗仪式,学生们集合在操场。
那时候几近仲夏,日光厚热,雨水充沛不绝,连回忆都带着潮湿泥腐的腥骚之气。
等到走进电梯,戚瑾在反光镜面里继续观察柯煜,她转换思路,开口,
目之所及处,前院的大门外,林喜朝才缓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她脸上带着麻木与疲倦,暮气沉沉,踌躇着推开楼下的栅栏门。
“而且我上次帮她请假,她也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也不过来说声谢,真行。”
……
大风起,将垂坠及地的窗帘一角吹得鼓飞翻卷,院子里的花香气裹卷着灰丝味漫袭而来,他朝着窗边迈,手搭上窗柩。
柯煜笑着讲。
“那她和你相处的怎么样?”
“就为着去请假,找江春华的新办公室就费了我很大劲,进门又被老春闲批了个几分钟,烦死。”
“她在一中这个月过得怎么样。”
“嗯。”
这些画面被柯煜剥离在时间线以外,成为反复涂摹至纸张皲裂的速写稿,成为某种下流欲望的源头及佐证。
“不怎么样。”
柯煜在浴室冲了个澡,跨进衣帽间换了身新的行头,衣柜第二格序列着成排表盒,他随便摘了块搭上手腕,一边扣着表带,一边朝卧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