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赵宏斌vs可行性报告
沈蔓在信程的时候,习惯了单枪匹马做单子,像这样集团协同作战,确实是第一次经历。
首席总助给各个部门的中层领导打过电话,又让她联繫市场部的经办人,说接下来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只管做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市场部对于此次与t大的合作一直在跟进,之前陪着赵宏斌出差的就是他们。经办人早已准备好各式材料。接到沈蔓电话后,很快从内网上发给她,只叫记清楚,谈判时用得上。
沈蔓这才明白,赵宏斌说自己的《可行性报告》“不可行”并非挑剔,而是真的瞧不上。
和这些长期跟踪技术发展方向,了解谈判对手科研实力的业务人员来说,专利掮客至多只是一个传声筒,在技术转让时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偏偏自己身为法务部员工,还满脑子风控、权责,把报告写得跟起诉状一样,设想的全是最糟糕的情况,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协商空间——说好听点是有风险意识,说难听点,完全就没指望合作共赢,简直是把对方当敌人似的提防。
也难怪,在信程服务买卖双方,必须权责清楚、界限分明,目的只在于促成合作,又不惹任何麻烦。企业不一样,凡事以利益为导向,由不得束手束脚、裹足不前。毕竟,风险与收益成正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起之前跟杨总监夸下的海口,她忍不住再次暗骂自己真是蠢蛋。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集团核心部门从上到下,加了整整一夜的班。
关上电脑屏幕,沈蔓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伸伸懒腰站起身来。桌上还摆着半碗没喝完的银耳汤,李桢临走前特意去茶水间,用微波炉替她热过,如今已经透凉。
新闻与公共关係处平时主要负责处理突发事件。这次年底的大规模加班运动,他们只是陪着装装样子而已,熬夜通宵显然没有必要。李桢虽然有些不放心她,但看着法务部上上下下忙碌的样子,倒也没开口劝其回去休息。只是叮嘱沈蔓注意身体,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才一步三回头地不舍离去。
沈蔓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拼。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心想见了日本人再忽悠,即便谈不成,至少也不会有太多麻烦。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首席总助的雪中送炭,相当于把人逼上樑山——拖了半个公司的人陪她加班,偷懒都恐怕不太好意思。
在洗手间就着冷水拍拍脸,她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仪容:除了没换衣服,满眼血丝外,到没有别的不妥,勉强可以见人。
正要推门出去,却见首席总助推门进来——中年女人跟小姑娘没得比,熬一晚整个人都跟拔干了似的,原本的精明干练不再,只剩下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
两人狭路相逢,大眼瞪小眼,沈蔓感觉喉咙干干的,绕不开心底的歉意,终于点头道:“谢谢您,如果不是……”
“行了行了,”首席总助摆摆手,神情越发憔悴,“我不是在帮你,分内事而已。”
对方越是谦让,沈蔓越是打心眼里过不去意,一张笑脸憋得通红:“我不该跟总经理抬槓,如果是他亲自出席谈判,就不需要大家这样忙前忙后了。”
中年妇人嘆了口气,绷直的肩膀也塌了下来:“宏斌他爸爸退休前特别交代过,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衝动,拎不清重点。所以才要我们看着他,别让他干傻事。”
听到对方提起那位传说中的散打冠军,沈蔓身子僵了僵。首席总助在公司的资历很深,同事们都说她是老赵总留下辅佐的“託孤之臣”,看来所言非虚。
另一方面,对方卸下防备后,看起来与普通阿姨并无区别。沈蔓甚至体会到了一丝亲切,再也没有之前以为的那种距离感。
似是打开了话匣子,首席总助继续道:“我原以为这孩子学历高、肯吃苦,间接参与过公司的各项重要决策,应该不会在关键时刻上掉炼子才对。哪晓得他横起来根本没有理智,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也会意气用事。”
沈蔓咽了嚥口水,有些心虚地看向对方。
中年女子的视线从眼镜框上方挑起来,眼神中带了几分探究之意:“t大作为我们日后合作的主要对象,第一次接待和洽谈,居然临时交给你这样的新人负责,不是胡闹是什么?”
想起在总经理办公室一晚上都没有再开门,沈蔓心中重重一沉。终于不再追问,而是侧着身子,将对方让进了洗手间。
日本人十分准时,几乎是踩着点从电梯里走出来的。
表面上平淡无奇的会议室,实则经过精心布置:所有可见的檯面都被仔细清理过,每一份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则是用尺量出的整齐划一——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文印室连夜排版装订,行政部统一整理安排。井井有条的桌椅、冷热适中的水温……都说“魔鬼总在细节里”,在赵氏的集团作战中,这句话有了更加直接的体现。
赵宏斌终于还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髮型一丝不乱,整个人精神抖擞。
他果然还是不放心把谈判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