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刘辩-雨夜
被传召的时候,广陵王并没有多想。刘辩隔三差五就用些小借口让宫人来传话,叫她入宫觐见;实则不过是想多瞧她一会儿,讲些黏糊甜话。
她放了手里的公务,更衣入宫。今夜天乌云厚,沉沉地压下来,行至半途,惊空一白,沉沉闷响几息后从远处传来。领路的宫人回望一眼,有些不安:殿下,得快些了。
脚力是越不过云涌的,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顷刻间瓢泼大雨降下来。通往内廷的路只能徒步,小半刻后她孤身站在殿外,身上的雨顺着流下来,在足下积成一滩。
殿门开着,里头烛火忽明忽暗,一阵风动,是天子亲迎。
圣上。她把礼数做足,左右侍从都是何太后的眼线,不能掉以轻心。
广陵王刘辩俯身把她拉起来,是我任性,让你淋了雨我让人送了皂盖去,为何没到你手上?来人,去西偏殿备好汤沐为广陵王驱寒!
广陵刘辩支开了旁人,将她拉进寝殿里,让她脱了湿透的外衫。他捡了锦帕一盖,将她沾湿的头发裹住。
内疚要把他给淹没了,堂堂天子软弱至此,竟惧怕惊雷声响,不过想借机向她撒撒娇罢了,却劳烦她漏夜前来,让大雨浇湿。
她脱了那垫肩挺括的外裳,隔着一尺立在他身前,像支清丽的竹子,湿漉漉的,又细又轻。被打湿的碎发还粘在面颊上,他伸手替她勾到耳后,又把晕开的眉黛用指尖抹净。
我错了,你生我的气了吗?他眉眼耷拉着,再不能含情带笑了。
没有。她抬起头来,今夜有雷,你会怕。
所以我来了。
刘辩的手一顿。锦帕是赭红色,金丝绣了朱雀,让他盖在广陵王头上吸干雨露。她一抬头,眼睛里映着烛火的亮光,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
外头战乱不断,婚礼已经不能再遵周礼,礼制在颠沛流离中简之又简,新妇以帕覆头,待郎君揭帕,便视作礼成。
好巧。他心里苦苦地想,今夜两人居然都穿着玄色的衣裳。
她知道他怕这样雷雨交加的夜,知道他不是天子,只是那个软弱的、小小的刘辩。
你来了我就不怕了,只要有你他低下头,嘴唇就要贴到她。
只要你肯来,他说,我什么都不怕。
他是天子,但这宫里,所有的门他都打不开,所有的人他都信不得。所有人都想要他死,可是只要她还愿意来,他撑着一口屈辱的气,也能再苟活一日。
陛下,广陵王殿下,汤沐已经备好了。侍女站在宫门传话,虽有重重屏风遮掩,广陵王仍然后退一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合礼合制。
你去吧还是说,要我陪你一起去?刘辩并没有因为她的躲闪而受伤,他心情又缓和些许,对着外头的侍从们说,无需随从侍奉,广陵王自行沐浴。
他为了掩护她的女身,居然也真的跟着她到了西偏殿去了。隔着屏风,刘辩坐在外头,广陵王就在里头沐浴。刘辩有他的池子,可她是宗亲王,不能僭越,只是拿了个大木桶来让她坐在里头。
无根之水到底湿寒,她的腰伤从方才开始就隐隐不适,而宫里的浴汤是精心加了药材熬沸的,对身体有益。她皮肤被热水烫得泛起粉色来,那阵痛意倒是渐渐平息了下去。
案牍劳形,身后突然响起刘辩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看你眼下青黑一片,楼里的公文竟让你这样夜以继日地操劳?你是一点都不懂得心疼自己,却也不想想,旁人看了会心疼。
你怎么进来了!她下意识拿帕子把自己遮好了,又不敢惊动宫人,只能小声惊叫。
我?我来给你加热水呀刘辩摸了摸她通红的耳根,又是一贯的温软暧昧腔调,耳朵都红了,广陵王殿下。
他被她惊得滞住的样子逗笑,却真的只是本本分分为她用木瓢舀入热水,又在她身后为她揉捏僵硬的肩颈肌肉。
她渐渐也松弛了下来。是、是了刘辩是谁,他们两个从小到大不都是如此吗?一直一直都黏着她、离了她就活不成了,爱得疯魔的刘辩。天子的屈尊纡贵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的情话说得再暧昧露骨些的也不是没有。
可她要如何对他说爱?爱是朝生暮死一晌贪欢吗?她暗地里希冀的细水长流,在这乱世里竟珍稀得近乎荒谬了。刘辩生在薄情帝王家,举目无依无靠无可信才如此偏执,可她走上吊桥,又是几分真心、几分难以决断呢?她心想自己原来还是太正常,他的情太偏执太热烈,居然让她想躲开。可是就像酒瘾,放纵、心软,周而复始。
泡得昏昏沉沉,刘辩把她抱起来,她竟也没有反抗,这反倒是把刘辩给惊到了。他不可置信、压抑着狂喜,用棉帕为她一寸寸吸干了身上的水,他的广陵王就那样赤条条地在他的怀中,任他服侍着,擦拭、穿衣。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落在他手中。他觉得渴。一个不可能的企盼好像在靠近实现,他这么多年把一颗心全掏了给她,缠着她、用语言一点点侵蚀她,让她对自己的爱欲习以为常,可真正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