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我回来就收拾你。”
“一码归一码,我在说正事。”和谐的氛围被骤然撕破口子,灌进恼人的冷风,林眠秋表情不悦,提醒道,“如果不是秦妙提供了解毒的思路,你可能现在还没醒,甚至更糟。”
真是不让人省心。林眠秋把养子拎回床上放好,裹春卷似的捂上被子:“我九点还有个会,你一个人乖乖待着,有事就按铃。十点有例行检查,十一点有系统功能评估,和你有关的任何数据都会发到我手上……”
“呵。”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傅听寒十分嘲讽地挑了挑眉,语气也不客气起来,“她对我自然是专业得很,但对你呢?谁知道她会不会借着给我治病的幌子,试图和你重温旧梦、再续前缘。”
傅听寒被子掖到下巴,被林眠秋的“关心”砸得晕乎乎找不着北,愣是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也半眯着,活像只晒太阳的猫。他从小就习惯于林眠秋立的种种规矩,对方管得越紧便越享受,此刻连腰腹上流血的伤口都没感觉了,乖巧得就差摇尾巴。
林眠秋刚要反驳就想起某些委婉的暗示,一时哑然。
鉴于某人曾做出的一系列“光辉事迹”,补充完十个必须和二十条不准后,林眠秋顿了顿,露出一点和善的微笑:“这家医院院长是我朋友,你最好谨遵医嘱,祈祷他们不会向我告状。”
咔嚓一声。
“傅听寒,
“挑几个靠谱的人。盯着他。”
“是。”
自十四岁发现自己的心意以来,他是如此嫉妒围在林眠秋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她们成熟性感,丰满白皙,抿起的嘴唇优雅而艳丽,撩人的眼波泛着玫瑰色的芬芳。他们在无人的餐厅里调风弄月,在缤纷的舞池里耳鬓厮磨,而他只能坐在角落,听路人艳羡“郎才女貌”,看报纸八卦“天生一对”。
身侧传来轻响。他抬头看去,撞上养子琥珀色的眼睛。
“你不但要见她,还要老实回答她对你身体状况提出的所有问题。”林眠秋顿了顿,补充道,“秦妙在领域内足够专业,也绝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值得信赖。”
傅听寒睁开眼。
“爸爸。”傅听寒穿着病号服,微长的发丝拂过锁骨,在风中显出一点清瘦的伶仃。他还站在房间里,只推开落地窗与林眠秋说话,“不穿外套的话,在外面会着凉哦。”
露台之上,林眠秋靠着藤椅,视线从养子的照片上滑过,待看完诊断报告的最后一页,才发现文件袋里还有一张很小的卡片。
“下午秦妙也要过来一趟,她会根据观测结果重新调整方案。”
林眠秋两指夹着卡片,将烟头凑上边角,点燃。
息与交际来往,是以今天才知道这事。虽然埃尔维斯在众目睽睽下登上了返程星舰,但以他对此人的了解,也不是没有半道折返的可能。
林眠秋没有察觉,顺口提到秦妙研究解药的新进展。
对方难得吃瘪,傅听寒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更生气了。他偏过头去,眼神也缠上彻骨的冰棱。
微弱的火苗卷过金纹边缘,在轻微的嘶嘶声里蜷曲碎裂,化为焦黑。
秦妙不是那些莺莺燕燕里唯一的一个,却是跟林眠秋时间最长的一个,他讨厌她,和讨厌谢清一样,从十五岁那年发现他们上床开始。
“还有,”林眠秋笑了笑,在助理逐渐浸在公事公办情绪时突然开口,“你刚才看到什么?”
可惜现在顾头不顾尾,实在没什么性致。
直到李原梗着脖子走出医院大门,才惊觉,自己明明是来这探望的,结果愣是没和病号说上第二句话!
“怎么自己起来了。”林眠秋皱起眉头,“快回去躺着。”
“秦妙……”傅听寒坐起来,接过林眠秋递来的水,“爸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她上过床。还不止一次。”
即便亲了他,也不能说明什么。
不如全部杀光了事。
桃夭蔻丹,成年人间心照不宣的邀请。换作平时,他若有空便去了,毕竟他和秦妙足够默契,酒店的氛围也挺合意。
是一串扫描过的芯片号码,上面是手写的时间和地点,右下角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蹭上一抹暧昧的红。
留在颊边的口红,环着脖颈的手臂,挥之不去的香水,怒气冲动的自白……那些埋藏于岁月尘埃之下的无数细节纷至沓来,凝成一根见血封喉的毒苗,根茎摧心剖肺,汁液剜眼割胆。
一个无甚实权却暗藏野心的外域皇子,往往意味着难以掌控的变数。
他好恨,恨那些像苍蝇一样永远赶不尽的女人,也恨林眠秋勾惹欢场不以为意的做派,更恨自己投鼠忌器、优柔寡断。
“李原都走好久了,我看你一直没动静,才出来的。”
……
可是没有秦妙,还有刘妙苏妙,没有谢清,还有赵清徐清……这久违的名字像一盆冷水,在他沉迷于养父的关怀之际狠狠提醒自己,林眠秋天生就是喜欢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