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听他这声吼,只觉得悲从心中来。原以为公爹和她一条心,两个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没想到,他躲着自己大半年也就罢了,好容易赶了半天路找到他,一见面就提让她改嫁的事。
当下抹了把脸上的泪,抓起一旁的包袱就往外走。
幸而陈得生眼疾手快,一把拦住许兰:“傻丫头,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又要去哪?快给我坐下!唉,怎么有你这样的犟种呢!”
儿媳妇重新坐回床上,满脸的泪水,倔强又愤懑地瞪着自己:“你不是怕人说闲话吗?我这就回去,你也别回葫芦村了,省得毁了你陈得生的好名声。”
“你!”陈得生是又生气又心疼,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的嘴那么厉害呢,也不得不妥协,“葫芦村那是我家,我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闻言,许兰含着泪珠子的眼眸一亮,直勾勾望着公爹。
陈得生见她难掩欣喜的模样,心中一叹,伸出略显粗糙的大手,轻柔地替儿媳妇擦拭脸颊上的泪水,语气柔和不少:“兰儿啊,是爹对不住你,别说气话了,你要是真愿意在陈家一辈子,爹再也不说什么让你改嫁的话了。”
“嗯……”小女人呜咽着点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许兰本就是个漂亮的姑娘,如今一哭,眼眶和鼻尖都透着红,白皙的脸颊也晕出粉来,湿漉漉的美目像是两汪泉水,透彻而纯净。
陈得生愈发生出怜惜之感,大掌捧住她的脸蛋:“爹听你的,咱们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就回家!”
“好。”许兰被公爹温热的大手捧着脸,说不出的温暖踏实,分外贪恋地蹭了蹭他掌心的厚茧。
陈得生见儿媳妇跟个孩子似的破涕为笑,也忍不住笑了。
公媳俩一顿忙活,两个包裹就装好了,兴冲冲地一开屋门,都傻眼了。
只见屋外白茫茫一片,纷纷扬扬的雪花大朵大朵地飘落下来,昨晚才停歇的雪,又开始下了,而且愈发大了。
“怎么又下雪了。”许兰望着灰蒙蒙的天,一时不知什么感受。
陈得生皱眉,看了看身边娇弱的儿媳:“这么大的雪,进村还要爬座山,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许兰也急了:“那怎么办呀?”
若是他一个人,只要天没黑,雪再大也是不怕的。可儿媳妇刚走了半天路,本就消耗了些气力,要是再碰上大雪封山,可要出大麻烦。
“不急,那就明天一早雪停了再走吧,下午正好去采办些年货。”
许兰惊讶地看着笑呵呵的公爹,劝道:“家里不缺东西,还是不要乱花钱了吧。而且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街上的铺子都关门了。”
再过一两天就是大年初一,不管吃的穿的打尖儿的店铺都关门了。
陈得生笑道:“爹这半年也攒了些银子,平日吃住都在这里,也没地儿用,怎么了,你还怕我养不起咱俩?”
许兰连忙否认:“没,没有,爹,你就别取笑我了。”
见儿媳妇脸都红了,陈得生心情大好:“别的店虽然关门,我倒知道还有两间铺子下午正好还做生意,我们趁他们打烊前赶紧去瞧瞧。”
说着,放下两个人才收拾好的包袱,挤着一把不大的油纸伞,公媳俩紧挨着出了门。
……
在葫芦村大多自给自足,素菜五谷自家种,鸡鸭猪牛自家养,偶尔山上猎点野味儿就足以让全家高兴好几天了。至于衣裳裤子,哪个从镇里裁了布,花点钱买来后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因而许兰站在糕点铺和成衣铺的时候,只觉得她眼睛都不够用了。这世上还有长得这么精致的吃食,这么好看的衣裳?
陈得生这回是真舍得花银子,糕点包了足足八样,又让许兰自己挑了两身衣裳,一件缀绒粉红小衫,一条天气稍暖些才能穿的碎花襦裙。陈得生本让她再挑一挑,可许兰是抿着嘴,说什么也不肯再要了。
最后付银子的时候,许兰眼巴巴看着那些碎银子落入别人口袋,心里一阵抽疼。衣裳虽然好看,糕点也精致,但也未免太贵了些吧……
陈得生爽快地给了银子,收好钱袋子看向儿媳妇那副肉疼的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想不到我家兰儿真是个精打细算的主儿,爹以后可不敢乱花钱。”
“爹,咱以后不来这里了。”许兰抱着两身衣裳,只觉得有千斤重,认真地看着他说。
“大过年的,这时候不花钱还等什么时候,咱们又不是天天吃这些好东西,我看你嫁过来也没做过什么新衣裳,都是应该花的钱,高兴些,嗯?”
许兰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当下低头抿嘴一笑,心头暖洋洋的。
等两人回到打铁铺,不由都哆嗦着身子相视而笑。
暖了暖身子后,许兰才犹豫地红着脸对陈得生说:“爹,要不你出去一下。我想换上新衣裳看看,合不合身。”
陈得生听完老脸通红,哦哦两声,赶紧退出房门。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屋里传来小女人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