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雾晞下午还没来及去找村长,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灰黑色的夹克衫,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地中海的发型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许雾啊,我听说你早上来找过我?”村长笑眯眯地坐下,好奇地打量一旁的席洵理。
席洵理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接着电话走了出去。
许雾晞被叫到的时候还怔愣了一下,多久没被这样叫过了,还是那个人一开始先这么叫她的,也不爱叫她妹妹,他好像从来没叫过自己妹妹,在外人面前,他们永远都是叫前面那两个字。
那颗永远没有被叫出口的字,如同他们的感情,隐于体内,缠于心脏,冰面之下,暗流涌动。
“啊——哦,对,我想问你杨婶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个医院?”
村长叹了一口气,掏出水烟抽了起来。
“在镇医院,你阿萍婶在照顾她,但是情况很不好,我这不来带你过去吗?”
村长站起身,看向许雾晞欲言又止。
“村长您说。”许雾晞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是这样的,你杨婶住院这段时间,手术花费什么的是真不小,虽说大家凑了一些钱,可你也知道,村子里大家都困难,医院那边也是看我面子才答应赊欠,你阿萍婶又……她能帮忙照顾就不错了。”
“我明白的,村长你待会写个单据,一共花了多少钱,包括村里人给的,我都来还上。”
村长连连摆手,“村里给的不用还,那是大家的心意,就把医院的补上就行。”
“不用,村长你都写给我,杨婶她……应该也不想用村里人的钱。”
许雾晞暗淡了目光,快步走了出去,站定在有些咳嗽的席洵理面前,“席洵理,借我点钱,我这次回来没带卡,就当我借你的,我给你打欠条。”
席洵理压下喉咙的痒意,微微一笑,“我们俩之间还用说借,我的钱你想花就花,你要借多少?”
那傲娇的架势恍若正在开屏的孔雀。
“我也不知道,待会去医院看看吧,不过这钱我肯定会还你的,这……不一样。”许雾晞往屋内看了一眼,脸上有些怅然。
席洵理又咳嗽了两声,许雾晞疑惑地看向他,“你喉咙不舒服?是中午吃辣的被辣到了?”
席洵理捂着嘴点了点头,“应该是,没事,我待会喝点水就好。不是要去医院吗,走吧!”
到镇上只有一趟班车,好在不算人多,席洵理只在上车的时候皱了皱眉,坐下后还是如往常地跟许雾晞聊天。
只是她一直神游天外,偶尔应和两声,渐渐地席洵理也没了声音。
下午的阳光从车窗洒如,偏爱地落在席洵理精致地眉眼上,如同细碎地金箔落在羽睫上,熠熠生辉。
许雾晞感到肩上一沉,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席洵理紧闭双眼,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眼角的泪痣在金黄色的光线下都变得有些模糊,跃动的光斑在冷白皮上游离,如灵动的金鱼。
黑色的发丝随意垂落在额前,脸庞轮廓柔和而精致,如果睁开眼,那双妖孽眼睛会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懒散和不羁。平时总是玩世不恭的神态,即便穿着西装也是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即便是到了乡下,简单的卫衣搭配运动鞋,也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味,那是山里的孩子永远无法养出来的气质。
跟她,跟大坪山,都是格格不入。
许雾晞收回目光,眼底流出一丝难过。许澜也是这样,身上总有一种疏离的气质,明明跟她一样出生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她却总感觉他会插上翅膀飞走。
——后来也真的‘飞走’了。
找也找不到。
许雾晞喉咙动了动,所以只有她一个人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她,留在回忆里。
苟延残喘。
播报声响起,许雾晞睨了肩头一眼,一巴掌将席洵理推开。席洵理捂着撞到玻璃窗的脑袋,迷茫地睁开眼问道:“到了吗?”
留给他的是许雾晞清脆的两个字:“下车。”
刺鼻的消毒水味,引入眼帘的蓝白色,脸上挂满了苍白和焦虑的人,是许雾晞对于医院亘古不变的印象。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来到,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村长领着他们来到肿瘤科的病房,床铺都住满了人,最里面的病床上,一个带着呼吸机,瘦骨嶙峋的女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病床边一个穿着土黄色毛衣的中年妇女转过身,瘦削的脸上有一道难以忽视的疤痕,从右眼处一直划向嘴角,或许是时间的痕迹,让这道疤痕显得没有这么狰狞。
她端着大红瓷盆,面无表情的走到村长面前,不咸不淡地看了后面的许雾晞和席洵理一眼,说道:“你们聊吧,我去打点水给她擦擦身子。”
许雾晞和她对视一眼,转头对席洵理说道:“你跟村长先去缴费吧,顺便……”
看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