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
对两个孩子也是。窦武好好的,却在外面孤零零地生活了十一年。而她作为母亲,一点都不知道,好像一个傻子,还是靠的窦宪敏感,找回了孩子。对待女儿她也很偏心。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她没有办法,她害怕窦武伤心。甚至她没有什么力气去照看一儿一女,也没有奶水。生第一胎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做月子,一直在哭。那时候她又小,那对她的身体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之后的十一年她的手脚一直都是冷的,每到了月事都精神不振、痛不欲生。
见她还在哭,窦宪没好气地说,“好了,看你矫情的,一哭起来就没边。以后不许这样了。想想儿子都多大了,你还老哭,以后我骂窦武,嘴都说不响。”又道,“我的手脏了,没法给你擦,自己把眼泪擦了。”
她点着头,忍不住嘟囔,“你骂阿武怎么就说不响嘴了?你为什么要捎上我?”
他是随口说的,自然也回答不上,打着岔道,“我想说就说,你管我。”
她听了出来,破涕为笑地打了他一下,“你讨厌。”
窦宪看她泡的差不多了,拿过帕子来,把她的脚擦干净了,送她回了被子。
等他把盆拿走,洗了手回来,她眼巴巴地已经望着他一会儿了。招手让他靠过来,把脸埋在他胳膊上,“真好啊,窦宪。你对我真好。孩子也都很乖。我觉得自己每天像在梦里。”
他的手臂微微颤动了一下。这阵子她被保护的太好,根本不接触外事。她不知道,他们有孩子的事,已经渐渐有流言传出去了。
朝臣对此都不敢置信,但也不得不信,议论纷纷的。只是如今几个有影响力的老臣都已先后倒下,剩下的不成气候,没有人敢公开说什么罢了。
唯独显宗皇帝的弟弟琅琊王,借口新年将至,请求入京探望小皇帝。
他直觉地嗅到了即将生变。那位老王爷,正是涅阳大长公主在梁家被流放后,千里迢迢前去奔赴的那位兄长。窦宪心里明白,他如今占据了宫闱、又手握大权,琅琊王已然不满,何况还有涅阳在旁挑唆。
他与琅琊王,早晚有一场硬仗要打。
只是这些暂时不必让履霜知道了。这些年,她受的苦,背负的磨难已经足够多了。他摸着她的脸,“说会儿闲话吧,再过半个时辰,半夏那里做好了汤饭,咱们就吃饭。”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了,半夏过来禀报说,东西都做好了。窦宪让她去端进来,又去叫儿子。
窦武很听话,一叫就来了。盛了饭,坐下来开始吃。
而窦宪没法和他坐在一起,他要照顾履霜。
见他先盛了一碗汤,仔细地撇着上面为数不多的油,半夏在旁边惴惴地说,“奴婢把油撇过两次了。”
他头也没抬地道,“我知道,你肯定认真地撇了,但是鸭这种东西,本来就油量大,你只撇个两次是撇不干净的。下次多撇撇。看它一点油都没有了,你再端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夏见他脾气很好,松了口气答应了一声。
而履霜觉得很好笑,伸手想从他手里接过碗,“我自己吃吧,你去吃你的。”
但他摇着头,“我先喂你吃吧。”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两次生孩子,从怀孕到坐月子,我什么都没做,履霜。”
她心里骤然一酸,摇着头说,“没有,没有,你对我很好。”
他没有再接口,只是举起了筷子。
窦武大了,渐渐地懂了很多事,见他们这样,端着自己的碗走了过来。
窦宪以为他是来闹母亲的,随口说,“去桌子那儿吃饭去。”
但窦武夹起了一块肉,放到他嘴边,“爹,你吃。”
他不由地大为感动。只是在儿子面前,他一直有一种幼稚的骄傲,这让他没法像履霜那样张口就夸孩子,掩饰地说,“那里有块肉,不是更大吗?你怎么不给爹?”
窦武老老实实地说,“那块有点焦,我想自己吃的。”
他几乎觉得眼泪要下来了,到现在,终于觉得儿子是他的了。
过去的几个月,虽然儿子认了他,叫了他爹,但他始终觉得孩子对他有着隔阂,和对履霜那种天然的、完全的亲近不同。
窦武总是有意无意地刺他。大约是不满他没有保护好母亲吧。但到了这阵子,自从他开始认认真真地照顾履霜,照顾两个孩子,很明显地感觉到窦武对他的情绪有了变化。态度还是过去那种态度,但内里,他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是一家人,父子之间的担待和相互理解。
他看着儿子,忽然说,“你过来,窦武,爹和你说个秘密。”
窦武有些吃惊,“娘不能听吗?”
他说不能,“只告诉你一个人。”
窦武很犹豫,“那还是算了吧...你说一个我和娘都能听的。”
但窦宪坚持说,“不好,这个就是只有你能听的。”
履霜大约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笑吟吟地看着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