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心思完全被李信所掌握了,她只想离开山顶。谁知她一站起来,腿窝一哆嗦,便往下软去。闻蝉尖叫一声,往下摔去时,被李信抱住。然去势没有挡住,李信抱着闻蝉,沿着斜斜的山坡往下滚去。
松涛滚滚,绿意浓卷。
郎君抱着女郎在山坡上一径向下,极为快。李信将闻蝉整个人抱于怀中,她一点事都没有,他赤着的上身却被一路的青草石子灌木割碾着。
有不知名的花树间停歇的鸟群被惊起,拍着翅膀振翅飞起来。群鸟黑压压地向着月亮的方向飞起,挡住了月色。李信和闻蝉终于缓住了往下滚去的趋势,要起来时,鸟雀惊飞的花树上一大簇红花落了下来,飞向二人。
艳艳飞花与绯红,铺天盖地,在月光下飞扬又落下。两人被埋于红花间,罩了一头一脸。
闻蝉先爬起来。
她坐于李信身上,之前被李信保护得太好,一点事都没有,只混沌地旋转。这会儿手忙脚乱地从花堆中爬起来,顾不上抖落自己身上的花,就紧张害怕地去撩下方的花,想把李信挖出来:“表哥,你有没有事?”
李信漫声:“这能有什么事?”
还没看到他的人,就先听到了他的声音。闻蝉破涕为笑,不害怕了。
她低头看身下的男郎,拂去他面上的花。她手指从他下巴往上拂去,先看到他唇角上的笑意。一片叶子落在他唇上,而他唇上还沾着鲜润的唇脂,乃是闻蝉的。闻蝉手贴着他的唇角,怔怔地看着月光流下来,郎君唇上的这份笑意恍人心神。
他被埋于花间,眼眸看不见,脸只露出一个上翘的嘴角。红色浸染,何等的妖冶。郎君坏坏的笑,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而李信正处于这般懵懂的年龄界线上,让他一时像男人一样沉稳,一时又有大男孩一样的笑容。
这是最让闻蝉心动的了。
她心中爱极了她的少年,以前属于很多人,现在独属于她。李信身上永不老去的少年身影,曾经走向所有人,现在只走向她。她爱她的少年,想要他永不枯萎,永远像少年般鲜活。
李信拂开脸上的花,担心闻蝉半天不吭气,该不会又掉眼泪了。他急忙撑着手肘欲坐起,下巴被捏住,人重新被推了回去。李信惊愕万分,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被闻蝉推下去的这一天。他眼睛上盖的花没有掠去,闻蝉已经俯下身,亲上了他的嘴角。
视线被阻隔,看不见,唇上的感觉会无限的放大。
李信兴奋无比,全心全意地投入这个吻。
……
这次又磨蹭了半个时辰之久,闻蝉和李信已经离开了山顶。李信站在山头看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处溪流,便带闻蝉先去清理身体。两人滚了一路,身上的尘埃倒还好,主要是里面得清洗一下。坐于悠悠小溪边,闻蝉先被李信侍弄得极好,很快整理完了自己。她的衣衫上当然沾满了草屑和泥土,打算回去再说。闻蝉迫不及待地要李信脱衣服,她也想帮他洗一洗,看一看刚才他有没有受伤。
李信笑着脱了上衣,趴于女郎怀中。
借着郎朗月色,看到郎君背上并没有多出来什么伤,闻蝉才放下心,开始拿浸了水的巾帕给他擦后背。李信背上凸起的肩胛骨与凹下去的脊骨呈一个倒三角,线条无比的流畅。清水泼上去,水珠顺着脊骨的方向向下流去。
明月下,他修长的身材在她怀中,发着光般好看。
闻蝉看得移不开眼,几乎忘了手中事。
李信这些日子没有打什么危险的架,背上的伤就全是旧伤。后背上从肩胛骨往下,伤痕深深浅浅,而最深的,应该是他后腰处的伤。明明已经过了很久,那道火烧烙印仍很明显。
闻蝉冰凉的手指摸上去,李信肌肉绷了下。
闻蝉第一次认真看他后腰上的这道伤。她知道李信不是真正的李二郎,期间过程听得一知半解,但每次与李信上床,很快就被他弄晕过去。这还是闻蝉第一次清醒地看到他后腰上的伤。闻蝉摸了摸,轻声问:“疤痕这么重,当初你怎么弄上去的?”
李信心不在焉:“用烙铁烧的。”
“……当时很疼吧?”
李信笑了笑,没说什么。
闻蝉怔怔看着,脑中忽然想起来一个片段。她想到了当年大雪中,李信奄奄一息地靠在墙上,她凑过去亲他。而更早的时候,他开门迎接她,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那个时候……她脱口而出:“那天我在!对不对?”
李信笑而不语。
闻蝉忽的弯下腰抱他,心脏难耐地抽痛。她那天在的!那时候一墙之隔,他在门内受着多重的伤!他靠在墙上看她时苍白的面孔……闻蝉心如刀割,当时毫无感觉,事后想起来只恨自己为何不对他更好一些。
他抱着什么样的决心,才非要走那一步呢?
为什么人不能一开始就知道会不会爱这个人呢?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她喜爱李信,会嫁给李信。她当年,就会对他更好更好些。而不是总让他受罪,总是不给他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