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走上了各自截然不同的命运。
电影的这首开场曲目很长,伴随着这遥远的回忆,足足有十几分钟。
四十多年后,白发苍苍的单慧琳,和一个青年站在画廊里,面前的油画是秋景萧瑟。她安静地说:“我怕遗忘。”
那么,就开始找回岁月的记忆吧。
于是,有一群年轻人分头寻找他们,带去了他们曾经的执念与梦想。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器的老人接过合影照片,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于是如今,C城民族乐团29位活着的老人,开始为生命最后阶段的愿望,做出倾尽一切的努力。
有年老落魄的人,被儿子和儿媳妇诘难,一怒之下甩了气话,毅然离家。
有人拔了吊针,摆着发抖的手对孙子说:“我走两步给你看。你放心我。”
这电影的叙事线,是不断的追叙和插叙。至此,音乐从最初的沉缓、悠远,到他们不约而同下定了决心、迈上了追梦之程时,开始变得跃动、激昂,仿佛回到了青春时的活力。
帝都光华大学的音乐大礼堂,他们在这里,开始了长达四个月的排练。哥特式圆顶窗户投射下的光影,他们的影子被拉长,回忆也如一幅渐淡的水墨画,一溯往昔几十年,不时闪过年轻的片段。
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满腔热血的年轻人,他们的容颜已经苍老,他们的双手已经皴皱,他们的眼睛看不清琴弦,他们的耳朵听不清话语。
可重新坐在一起时,几十年的默契,仿佛从未消失。他们羞涩地对着镜头笑说:“怕忘了,跟不上他们,这些年都要练练。”指了指旁边的人,“知道他们肯定没忘。”
这电影里,令人难以想象,那些言笑晏晏的老人,有一半罹患重病,有的人拖着吊瓶弹琴,有人每天排练完去医院。但他们坐在台上时,都是无比虔诚的,用心去聆听。
而当排练时再度发生的譬如声部乱了、节奏慢了的趣事,他们也只是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会心一笑。有个老人一边笑,一边轻拍着犯错的团友的肩膀,那简单的一个动作,简单的笑容,经历了几十年岁月的沉淀,饱含了太多。
电影走到这里,已经过去了40分钟。但并不会想要中断,因为故事的牵引力“登台演出”还没出现。就在评委们都认为,1月份的音乐会就会这样平稳开始时,变故却横生。
那个叫曾华庭的柳琴演奏,忽然肺癌恶化了,几天的时间抢不过来,在医院里,残阳如血中,老朋友抓着他的手,目送他溘然辞世。
抢救的时候,他抓住医生的袖口,像是竭力抓住一缕光明:“救救我,求你,让我……再活十天就好……演出完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无可奈何。这个意外的转折,令温暖的夕阳电影,蒙上了一层现实无奈的伤感。
“我还是高兴的。”然而最后临走前,他这样平静地说。
这时候,观众们才能明白那个片头。这个老人没能等到上台,带着遗憾离开。所以音乐会开场前,团友们将他的琴,放在了台上,与他们同在。隔着漫长光阴,他和暗恋的女孩儿头靠头挨在了一起。
在乐团的演奏中,往事也缓缓拉开了回忆。那合奏的嘹亮乐声下,镜头是每个人的特写,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任何演员也无法演绎的;而手中震颤的琴弦,仿佛是回首青春,发出的呐喊。
水墨画似的回忆,一幕一幕地晕染开。
是青石板的小路上,小孩子举着糖画,围在青年身边跳道:“我们要听,听嘛……”于是青年坐在门槛儿上,给他们一边弹,一边解释:“这个要很多人一起演奏,才更好听呢。你们想不想学啊?”看到小孩子忽闪着眼睛,去摸他的琴,说想学;青年一边心疼琴被摸,一边又笑得欣慰。
或者是两个人一起研究复原箜篌,拉着民族乐器厂的老师傅,在木屑漫天中,指着壁画拓印的花纹,抠着书上的字眼:“它这个乐器,这个音色,咱们都没听过,能成吗?”老师傅拿着工具拍了一个人的后背:“不成就做第三遍、第四遍,断代又怎样,咱们不研究,等后面的人来干吗?”老师傅粗糙的手,凹凸不平的指甲,在琴弦和响板上来回摩挲,动作都仿佛灌注了深情。
虽然是看第二遍了,虽然知道这其中有编剧的艺术加工,但还是有评委觉得,这些回忆的片段,选的意味深长,有点催人泪下。他们并不懂遥远的东方、唐代的宫廷艺术,这些乐器在西方也不知名。但音乐可以共鸣,光影令人怅惘,即便他们跨越国界,也能明白这种热爱与执着。
屏幕下除了评委,还有被邀请来的专业观众。有人低声讨论道:“好吧,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个电影,是要讲二十九个老人圆梦的经历呢——或者说,走在信仰的道路上,终于得以朝圣。不过我发现,还不仅如此。”
因为与这场音乐会同时绽放的,在这个电影里,还有年过四十的女人,重新站在舞台上,走出人生的挫折,宛如重获了新生。也有几乎瘫痪的女孩儿,在台下艰难做着复健,然后用微笑掩饰痛苦,跳出坚强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