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地不想把它们掏出来,因此也不急着办差使,而是在观里上了个香。
京城里笃信张道成的人不在少数,这三清观香火十分旺盛。田七上完香,看到有人求符,她便也想求一个平安符。不是给自己,而是给如意。如意最近吃错了东西,肚子疼,小家伙眼泪汪汪地捂着肚子喊疼的样子忒可怜。
一个平安符一百钱,但前提是你得先在三清天尊的塑像面前磕够二百个头,才有资格花一百个钱买这个符。要是嫌价钱贵也没关系,一百个头折十钱,磕一千多个头,这符就白送你了。
张道成把事情做得很绝,专门派了四个小道士来监督香客们磕头,还一五一十地帮大家数数。
田 七磕够了二百个头,脑袋晕晕乎乎的,买了平安符,又一想,王猛的太医院考试就要开始了,不如给他弄个高中符;再又一想,郑少封和唐天远不也要考试了吗,同 样需要高中符;紧接着想到她师父,给他的弄个桃花符吧;她自己也要弄个招财符嘛……要不再给皇上弄个护身符,上次不是受伤了吗……
田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要把这些符都弄到,保守估计得磕一千二百个头,她的脑袋非磕成开口石榴不可。于是田七问那散符的小道士,“一个头也不想磕,怎么办?”
小道士很鄙夷地翻了个白眼,“不想磕头就花钱,一两银子一个符。”
田七不禁咬牙暗骂,这老牛鼻子真会想钱。她掏出几块碎银子,想买六个符,跟小道士讨价还价半天,小道士死活不松口,田七又想让他饶给她一个,小道士快被烦死了,终于又饶给田七一个护身符。
田七心满意足,揣着一堆符要走,小道士却叫住了她,“别走,花五两银子以上能抽奖。”
“啊???”田七觉得很新鲜,“什么意思?”
小道士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田七一听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张道成为了促进大家花钱而使的鬼把戏。这老小子会测字,但是对外一天只测三个字,且这三个字是通过抽奖的方式产生的,香客们花五两银子以上就有参与抽奖的资格。
田七觉得人民群众的眼光一定是雪亮的,一定不会被老牛鼻子蒙蔽,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心甘情愿被蒙蔽的人很多,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得捏着根竹签挤在树荫底下,等待揭奖。
揭奖是由张道成亲自来抽的,他每天定时定点出现在这里三次,每次只抽一个。他的意思是,即便测字,也要讲究个缘分。田七听了直呲牙,“缘分”是佛家的说法,这老道士真好意思拿来用。
她站在树荫底下,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签子向空中一下一下抛着玩儿,抛了两下没接住,竹签啪地落在地上,新制的浅黄色竹签仰躺着,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三个蝇头小字:六十八。
这时,棚子下一个小道士举着竹签高喊着,“师父抽到的是六十八号,哪一位施主的竹签是六十八号,请随我前来。”
田七捡起竹签,稀里糊涂地跟着小道士来到张道成的会客厅。
张道成见到田七,哈哈一笑,摸着胡子说道,“原来是田公公,我与你果然有缘。”说着便与田七寒暄了一阵。
“田公公今儿是想问人,还是问事?”张道成递给她纸笔,“先写一个字吧。”
田七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于是在白纸上写了个“季”字,“我问人。”
张道成把那字拉到面前看了一会儿,说道,“‘子’代表人,‘木’代表生机,但是人的生机之上多了一笔,就像一把刀,斩断生气。田公公,我说了你莫怪,你问的人,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田七惊讶地看着张道成。
张道成又摸了摸胡子,“怎么,被我言中了?”
田七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说道,“你再给我测一个。”
张道成摇头,“我一次只能测一个,若是再测,怕就不准了。”
田七却不依,“那么还是这个字便罢,我要问另一件事。”
“你问什么?”
“问一物。你若果真神算,定能猜出我要问的是什么。”
张道成只好又看着那个字,沉吟半晌,说道,“‘禾’长在土上,‘子’在‘禾’之下,也就在土之下,这说明你问的东西也在土之下……你不会是想找一把枯骨吧?”
田七惊得跌坐在椅子上,“你、你是如何得知?”
张道成又摆起高深莫测的表情,点了点那张纸,“是你告诉我的。”
田七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找的不是一把枯骨,而是三把枯骨。”
“伯仲叔季,‘季’在排行中代表‘四’,你说要找三个人的尸骨,算上你正好是一家四口。他们,不会是你的亲人吧?”
田七眼圈发红,声音带了些许哽咽,“那么,你能算出他们现在埋骨何处吗?”
张道成见自己猜中了,也有些伤感,摇头叹道,“我算不出。但你既然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想必他们遭的是无妄之灾,既是无妄之灾,大概是死在何处,便埋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