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苏珊却制止了克莱说下去,「那些由她告诉我好了。」
「好。」克莱耸肩说,「如果她肯说就好了,她的嘴巴跟颈子一样硬,她不肯说的事,一辈子也不肯说。」
「唔,这是?」苏珊走近房门,那儿满了千疮百孔似的钉痕。
「噢,那……」克莱尴尬地说,「那儿,本来有几把锁呢,她是太神经质了,所以,我前天给她全都拆了!」
「噫,她一定很不高兴了!」苏珊微笑说。
「是啊,这两天都没跟我说话,也不肯煮我最喜欢的芝士肉酱意粉,她有时真是太执著了。」克莱也想叫冤,「我真气,我都是为她好,她……哎呀,我是很疼这个妹妹,真的!」
「嗯,我明白了,就是因为那几把锁被拆了,」苏珊一面说一面走向墙边的大衣柜,向著扇形通风设计的柜门,说,「所以,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因此要躲进衣柜,对吗?瑰若。」
「怎麽?她在里面?」克莱怪叫的说,「老天,你跟我玩捉迷藏?」
「嘘!」苏珊给克莱安静的手势,续向正发出微弱声音的衣柜里,说,「瑰若,我是苏珊,是心理医生,我们可见个面吗?」
「我没病,我一切正常,不用见你。」瑰若微细却坚决的声音从柜门传来,这叫克莱真光火了。
「瑰若,你给我出来!」他一派兄长的强势。
「我最讨厌克莱!」瑰若不甘示弱的说。
苏珊却笑了,而且是很开心地大声笑起来。「噢,你们兄妹的感情真不错啊!看见她这麽跟你吵,我想克莱你也可以少一点的担心了,我很相信瑰若也真的没什麽大不了的问题。」
「就是嘛!」瑰若呼冤的说。
「嗯,你是对的。」苏珊肯定的说,「既然如此,我们见下面,也不是问题啊,对吗?」
克莱暗暗赞苏珊这以退为进的一招用得妙。瑰若也没有反对之声。
「那我把柜门推开啊!」苏珊把她的每个动作也先作说明以求得瑰若的同意,这叫瑰若感到受到尊重,也感安心。
苏珊慢慢推开衣柜门,一整排的芭蕾舞衣整齐地挂在衣橱里,柜子的尽处有一个女孩瑟缩的坐著。苏珊第一眼看瑰若就在心里以女孩来形容眼前的新病人,因为她的确给人女孩子一样的感觉,她很惊慌不安,不知所措,脸上尽是疑惑与悲伤。另一方面,苏珊也有点惊豔的震动,因为这不是女孩,女孩不会有如此成熟优雅的味道,更让苏珊不能立时说出她贯常的专业台词的原因,乃是瑰若的美丽。
苏珊在心里赞叹的说──「这是一位连女人也会赞叹的真美女!为什麽上帝要让他的完美之作受如此痛苦呢?难道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制造所谓的公平?」
「瑰若出来吧!」克莱无奈的说。
终於,瑰若乖乖的从柜子里爬出来,无声的坐在小沙发上,额头轻轻地依在窗边,眼睛一直看著窗外的世界,似乎忘了房中有客人。
克莱识相地退去,苏珊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候这位不合作的案主预备跟她对话的心情。
不料,苏珊这麽的一等就等了三个小时,瑰若几乎除了贬眼与呼吸之外,没有做过任何一个动过,苏珊也坐在地毯上一直专心地等候,只有克莱打房门走过数百次,一面探听,一面计时,一面按著计数机,一面在心里抽扯的痛,暗骂说:
「老天啊,你知不知道这医生的收费是以每分钟计的啊!」他看见计算器上显示出来的计算结果,几乎要流泪了。
仙迪从画室走来,看见克莱的拿著计数机,一脸哀伤的,便问,「你老爸死了?」
「胡说!」
「那麽,是瑰若死了?」
「你想说什麽?」
「钱要紧,还是妹妹要紧?」
「还用说?」
「那就笑一个来看看啦,」仙迪走来把克莱的脸猛力地向左右拉开,「好哥哥,不易为啊!」
房里面的苏珊也终於有所动作了。她轻声的跟瑰若说,「你似乎跟我一样在等待一个人啊!」
瑰若好像听不见似的,仍然一动不动,可是,苏珊看见了,那是一滴用痛苦积聚而来的泪,正从那俏丽无比的眼睛淌下,而那泪水在流出来之後,一直没有停下,这叫苏珊也看得心里难过。
然而,直到苏珊离开,瑰若仍没说过一句话,就连一个眼神的回应也没有,这叫苏珊惊讶。她跟克莱说:
「她比你们想像中的坚强,但也真的超级崛强。」苏珊保持一贯的微笑,「事实上,她已很尽力地在帮自己走出幽谷,而这事其他人想帮忙也帮不了,这一点她自己十分清楚。她真是一位十分聪慧的女人。」
「那,即是怎样?」克莱为要付出的费用而心里痛楚,却听不出苏珊为妹妹干过什麽,心里不爽极了。
「我已告诉她可以如何更好地帮助自己,之後,可要看她会不会跟著做了。」苏珊说罢即挽起手袋走,「抱歉,我得去看另一位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