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精于计算,他能将所有的东西转变成金钱的数字。这只是一种习惯,虽然他从来不在饭桌上或者宴会上谈论这些。
就算订婚,他看到露丝也能算出自己要花多少钱才能买下她。他能轻易而举地假装自己对哪个女人有好感,哪怕他的内心强硬得跟冰一样冷漠。可是现在这些让他能永远冷酷地计算得失的强硬正在消失,或者是从遇见她开始,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试着逃脱,时时刻刻都在试着挣扎,企图从她身边走开。可是大脑又开始艰难地运转,他需要付出多少钱才能让她留下来。
她会喜欢金钱跟珠宝的,他可以给她很多很多。她什么都没有,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可以给她很多很多的衣服,甚至他想起她每天换三四件衣服的那个画面,赏心悦目得让他忍不住欢畅起来。
他会让设计师给她设计很多颜色艳丽的裙子,鲜花缎带的宽沿帽子,配套的手套扇子。这是第一次,卡尔会这么耐心地去想象怎么打扮一个女人,而且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能绑架几个最好的设计师过来,帮她测量身体尺寸。
这跟他面对别的女人不同,他不在乎在露丝身上花费这些,是因为她的美貌值得这些东西衬托,可以带出去炫耀。当然这种心思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他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尽责大方的男人,不带任何目的去对待自己的未婚妻。
可是他今天才发现,心甘情愿甚至恨不得将所有一切能给的东西,都送到一个女人面前任由她挑选的感觉是什么。没有任何目的,就是想要给她,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虚荣感。
只是想让她看到,他能给她任何东西。
光凭这样想象,他就兴奋得头皮发麻。
以前听说过某个愚蠢的富商为了讨好情妇而将自己弄到破产,卡尔认为这种事情就是天方夜谭,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财产,只是为了得到她的青睐。
从保险箱里拿出海洋之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会胜利的,这很昂贵,是他买过最昂贵的珠宝。艾米丽不答应他,一定是因为还没有认清楚他的富裕,只要她伸手,她什么都能得到。
卡尔对着珠宝盒子得意地笑起来,没有人能拒绝他。裙子太蓬松从开着的保险箱里掉出来,卡尔一手拿着海洋之星,一手立刻用力将裙子再次塞进去。里面的钱币已经被挤到最边上,皱巴巴得惨不忍睹。
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不受控制地在外面徘徊几遍,接着扯扯自己的领结,再掏掏口袋。就跟个想要得到一份低廉工作的工头一样愚蠢,他现在不该跟个女人呆在一起,晚餐过后的时间他会去吸烟室喝酒应酬,谈论政治问题,还有由政治问题牵扯而出的商机。
整天想着女人简直让人看不起,他早过了那个年纪,正确地说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个年纪。手放在腰上,卡尔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他揉一下腹部的地方,上面还有昨天留下来的瘀伤,每走一步路的细微刺痛都仿佛在提醒自己艾米丽的存在,可是这种酸痛比起内心的天翻地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磨蹭一下盒子,脑子自动在做计划表格。首先艾米丽看到海洋之星会很喜欢,他当然不能一下子就给她,毕竟这不比那些小型的珠宝首饰,如果太简单就给她的话,她可能就无法体会到其中的珍贵。
等到她接受了,他会解开绳子,然后告诉她,以后的生活他会负责。她可以过得很精致贵气,再也不用回到过去那种可怕的生活里。这是最重要的,他绝对无法忍受她回到那种贫穷的生活里,无论她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都不准再出去摸爬滚打。
还有……爱他。
卡尔走进房间,看到她懒洋洋地半垂着眼皮,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流淌在枕头上,白皙的侧脸轮廓在灯光下有些朦胧。
他突然觉得,她很美,甚至有些理解那个叫毕加索的无名小卒的烂画,美得如同一个怪诞的梦境,感觉只要他走近了,她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当然她比那些画美丽得多。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的来到,她轻柔地侧一下视线,卡尔紧抓住盒子,被困在她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里。
破产这个词突然从他大脑里刷过去,他会破产,会因为这个女人而破产。他会一无所有,只是因为她的一个微笑或者眼神,就会自动去掏自己保险箱的财产来给她买一切昂贵的饰品。
这种想法不能表现出来,简直太可怕了。卡尔坐到床边,忍住用手去触碰她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有一瞬间他以为在打开自己的心。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加速,从遇见她那一秒开始,他的心脏病就开始发作。大脑的计划被心跳声踩个稀巴烂,他试着想将自己的大脑收拾一下,他必须维持自己优雅的行为举止,很多女人都喜欢他熟稔的社交面具。
“这是海……”
“海洋之星。”她突然语气平淡地说。
卡尔一愣,以为他们心灵相通,所以她轻而易举地猜中答案,她知道这个多贵,它的来历跟重量。然后他听到她清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