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德把她车进丛林的那个恐怖夜晚。那时的她又怎会想到,自己会带著莫名的不舍离开这片丛林呢?她不觉莞尔,两种天差地别的情感似不该出现在同一段历程上。
当他们走出丛林,驶上一条人工铺设的小路时,德芬问还要多久才到西雅图,杰克说大概要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华高看向她时,德芬才发觉自己不自觉的捏紧了他的手。她垂下眼睑,松开手。就算她想跟他在一起又怎样。就算他跟她同一心意又能怎样?他们的生活注定了不会有任何交集。她不想用他的罪疚感来困锁著他,所以她不能告诉他,她真实的感受,她真切想要的。
他轻捏她下颚,诱她看他,她竭力平静自己好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苦痛。现在,再去看他那甜蜜的微笑,那几乎是种折磨。他抚揉她长发,把她拉向自己,她把头枕在他胸膛上,边聆听他的心跳,边任杰克把他俩曾共处的点滴远远的抛在身後。
她早心中有数的,但她管束不了自己的心,去希冀、憧憬──他们会直接驶到华高的住处。他会带她到他家里,他们会聊天、做爱。最最起码,他们还可以是朋友。
但快到西雅图时,华高低柔的问,“国会山,是吗?”她尽可能平静地道,“是”。然後她指路,把卡车引向她住处所在的社区、街道、门前。她的心脏仿似胀大了无数倍,沈重的在胸口锤击著。解开安全带,她晕晕眩的打开车门。明明是踏著平整的地面,却仿似踩千秋般空荡,她关上车门。有一刹那,她以为华高甚至不下车跟她道别了,眼眶的泪意开始漫涌,威胁著要滚下,但她听到他开车门的声音,然後他轻触她的一缕秀发。
“有钥匙吗?”他嗓音低哑的问。
“我藏了把备用的,即使不见了,也可以找房东。”
她不敢看他,那会泄露太多。
“我们等你进去了再走,好吗?”
“好。”
他突然把她拉进怀内,他温暖的拥抱,他吻她发冠。她不想他放手,她希望他能像这样永远搂抱著她,那样他的味道、他的体热、他的呼息就能永远陪伴著她。但他松开了手,伤感升得太高、太快。他松开双臂的刹那,她本准备在他看到或发现前跑开的,但他抓住了她肩膀,轻挑起她脸庞,他让她看他。他的脸和她的一样,扭曲著伤感的疼痛。他眼眸火红、水湿,水气泛满後开始一滴滴溢出。那瓦解了她最後的防线,泪源源滚下。
“再见,芬。”他嘶哑的道别。
她胃部一沈,身上的肉开始发凉。
“再见,华高。”
她迫自己说出那最後的字句,身体似被辗压过,心也碎了。她转身,摇晃著大踏步走向通往前门的阶梯,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既已背对著他,既然华高再看不到她因抽泣而扭作一团的脸,她缓步走上台阶,每走一步都希望身後能响起他的脚步声,听到他呼唤她的名字,他的手触上她肩膀。但踏上最後一级台阶时,她知道,他仍守在车旁。
踮起脚尖在窗户中轴摸索出门匙,没回头看那卡车,她进屋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本章完
第十五章 星夜(1)
是个花样美男,德芬喜欢看他──那体型、肤色,还有精致平滑的肌理,一如他的气味。
一个大她四年的男生,二十三岁,可对她而言只是个男生,而非男人。不似康奈德,或者华高。
凯尔的目光移离,抬头,苔绿色的瞳孔迎上她的。偷盯别人时被当场抓获,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那玫瑰色的唇瓣展宽,裂开,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有时候,当他用这种眼神看她,她能察觉他那迫切的冲动──想伸手去碰她的脸或手,想倾身投进她的软热里,把唇压向她。一股熟悉的灼热在体内漫升,她想她不会拒绝的。他的出现、他的气息以及他看她的方式均在激化那种意识──那股触觉在康奈德掳走她前一直处在休眠状态,自丛林回来後却常扰攘身则,无论是睡梦中还是清醒时──她是个有血有肉的性感尤物,鲜热火辣,有著强烈的欲望。
但他就像花儿,一种遥远的生物,赏心悦目,能带来一室光亮,惹人怜爱,但也酷酷的,平滑、精致。他没有她所需要的养分,满足不了她。
想到被这样的大男生拥搂、舔吻、进入……身体是极渴望解放,那股久被压抑的冲动,渴望能付出与接收欢愉和爱的饥渴──但这一切比起对华高的思念,却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她早决定了,也不是头回一起学习文学名著中的爱与死亡。但这是第一次,在他把书本、笔记塞进背包,她为他打开家门跟他道别时,他突然松手,任背包滑落地面,触上她的手,他弯身吻她。
当温热的嘴唇印压而下,唤起的却是最真切的心痛,刻然记起她与华高那破败的离别,她──已经失去他了。她後退,退离他殷切的拥抱、俯吻。
德芬想说些什麽,但他抢先一步。
“对不起,”他咕噜著,“我以为,嗯,是我会错意了。明天,教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