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佛,原来是李道友,十多年未见,道友武功精进若斯,实在匪夷所思。”
慈恩中了玉蜂针之毒,浑身麻痒难忍,一口真气早就泄了,一灯却只见他一掌不敌李莫愁二指,还被她按得跪住无法动弹。他自是不知慈恩中毒,只道是李莫愁有什么奇遇,又想此人心狠手辣,这着实不是个好消息。
慈恩却是被李莫愁压在后心大椎穴上,饶是浑身麻痒难忍,但受她一股真气压制,竟尔牢牢被钉在地上,连打滚嚎哭也办不到,喉头肌肉受这股毒性所激剧烈收缩着,要正常呼吸亦有所不能,只得大口喘气,到最后竟似溺水一般。只觉喉头一点凉气,耳旁一把好听的女声问道:“怕不怕了?”
此话在他如今听来,不喾一道霹雳闪电,心头一个“死”字萦绕不去。他自练成绝艺神功之后,纵横江湖,只有他去杀人伤人,极少遇到挫折,便是败在周伯通手下,一直逃到西域,最后凭巧计将老顽童吓退,此时去死如是之近,却是生平从未遭逢,一想到“死”,不由得大悔,但觉这一生便自此绝,百般过恶,再也无法补救。
李莫愁又道:“被你杀的人是什么感觉,你可知道了?”
慈恩喘息如牛,困难地点了点头,只觉现在就是要点头也有所不能,喉头甲骨滑动,碰着对方冰凉的手指,更添一层恐惧感。
“你有胆子杀别人,却没胆子被人杀,这十几年,真是白活了。”
慈恩心中冰凉,一灯大师千言万语开导不了的,却叫李莫愁一番话震得通透。
李莫愁直起身子,朝小龙女道:“师妹,解药给我。”小龙女便走上前来,交她一瓶玉蜂浆,送与一灯手中,笑道:“老和尚不需害怕,我方才不过是用毒针刺他合谷穴,他盛怒之下毒素迅速走遍全身,自然不是我对手,你且给他解毒吧。”
一灯便扶着慈恩到一旁坐着服下玉蜂浆,一只手按在他胸口,助他平复气息。慈恩渐渐缓过来,慢慢跪下,切切道:“师父,弟子罪该万死,弟子罪该万死!”
一灯大师朝李莫愁道:“多谢李道友相救。”又抚着慈恩的背微笑道:“大觉大悟,殊非易事。还不谢过李道友的教诲?”
慈恩便要向李莫愁跪倒,李莫愁衣袖一拂,将他拂起,道:“可莫折煞我了,我哪受得起你这老前辈一拜?”又转头对一灯道:“老和尚,刚才是谢你十三年前不杀之恩。”
一灯笑笑不以为忤,问道:“阿弥陀佛,这位是?”他早已瞧见一旁站着的少女,见她容色端丽,姿态娴雅,李莫愁与人相斗时也不见焦急之色,殊非寻常人物,不禁好奇起来。
李莫愁道:“这是我师妹小龙女,也是我古墓派掌门。”
一灯略略点头,却望着两人,脸上似有忧色。慈恩此时道:“弟子适才失心疯了,师父的伤势可厉害么?”一灯淡然一笑,问道:“你可好些了么?”慈恩歉仄无已,不知说甚么才好。
一灯偶然抬头,目光与小龙女相对,道:“小娘子似有话说,且说无妨。”
小龙女道:“他打你,你为何不还手?”
一灯笑道:“女施主为何有此一问?”
小龙女道:“你和他武功或许差不多,不还手是要死的。是以我猜你或许别有深意,师姐或许不该出手。”
李莫愁冷笑一声,偏开头去,道:“小孩儿家,莫要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一灯合十笑道:“人心难知,他便是将我打死了,也未必便此能大彻大悟,说不定陷溺更深。李道友救我一命,又令他迷途知反,怎会是错?老衲深感盛德。倒是李道友所言‘表象’是何意,愿闻其详。”
李莫愁便道:“一则么,她瞧你用心良苦,怕我坏你好事,却看不破你用心良苦有用没有。二则么,你们人人都纠结杀与不杀,恶与不恶,却看不破他……嘿嘿,老和尚,我且问你,华山论剑之后,他为什么肯跟你出家?”
“这……慈恩华山论剑败于我手,顿悟前非,是以出家。不知李道友又有何见解?”
李莫愁嗤笑道:“我瞧怕是吓的。其一么……其二,老和尚的武功比他强,他打不赢,才得反思自己的过失。若一个人顺风顺水,便将自己想得太厉害,那是什么也学不到的。人只有心存惧意,才会敬畏。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恐惧早就忘了,不就故态萌发了么?”
一灯听她讲其一略过,还待细问,忽见李莫愁似笑非笑,顿时明白她给自己两人留足了面子,不提当年往事,似有所悟地点头。
小龙女定定瞧着她,低声道:“不错……譬如孩童学走,初时若无旁人搀扶,定是要摔的,咱们却总说他跑的姿势不对,那自然是舍本逐末。师姐,我走路是你教的么?”李莫愁笑道:“有时是师父,有时是我。”小龙女也跟着笑起来。
十年之前一灯在陆展元婚礼上击败李莫愁,逼她订下十年之内不得找陆家麻烦的誓言,对那时偏执疯狂的女子还颇有印象。此后隐居乡野,偶尔听闻些江湖传说,是以记忆中仍是那偏执疯狂的女子,今日初遇便觉与记忆中颇有不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