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踝游走,慢慢按揉,柔声问她疼不疼,安迪摇头,眼睛却一瞬不移的看着樊胜美。她多想说,你还管我这不相干的人干什么,你的心不是更疼么?话就在嘴边,人就在眼前,安迪却说不出口。
樊胜美在屋里来来回回,一会儿帮她倒水,一会儿帮她铺床,能想到的都嘱咐了一遍,安迪或点头或摇头,不时轻声回应。她一直在等,等樊胜美愿意摘下面具那刻,可她还是低估了樊胜美的忍耐力,直到樊胜美要告辞,她才终于意识到,如果她不主动,樊胜美或许能扛到天荒地老。
一切终于停当,樊胜美站在当下,两手垂落,疲惫呼之欲出,她发觉自己再无事可做,也再没有借口躲避安迪探寻的目光。
躲不开,也还是要躲。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给我,好么?”樊胜美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告别,像个忐忑的孩子,为什么明明她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却好像做错事一样怕被人责怪。安迪心热难耐,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樊小妹!”
安迪招手让樊胜美过来,樊胜美看她脸色凝重,以为她又犯疼,赶紧过去半蹲下查看,却被安迪一把揽住肩膀圈到怀中。“樊小妹,你放心,你不说,我就不问。我只求你,你能不能哭出来,你哭出来,我会好受一点。你这样。我受不了。 ”安迪哽咽的字句难成。樊胜美下意识要逃,挣扎,却被安迪抱得更紧,她顾忌安迪的伤,不敢动作太大。
安迪想开口继续劝慰,却忽然听到樊胜美的呜咽声,闷闷的从怀里传来,尽管如此,仍然是有一种无法压抑下的艰难克制。安迪咽下那些无用的说辞,只剩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樊小妹……樊小妹……”安迪感觉到怀中樊胜美僵硬的身子渐渐缓了劲儿,她回抱住安迪,慢慢地,紧紧地,好似溺水的人。
这场痛哭并不在计划中,如果她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樊胜美自问,不知道自己还是否会有勇气答应下楼接她。她不禁想问安迪,你干嘛要招惹我,她好不容易藏住的眼泪,好不容易忍住的伤悲,刹那决堤。可同时又感激安迪,无人拥抱的泪水,只会流的更加伤悲。
樊胜美的泪水汹涌,渐渐嚎啕起来,既然藏不住,索性放开大哭,不管前路如何,且把这今日的委屈倾倒一空,日后再有什么磨难,也能多腾点地方来放。
“安迪,谢……谢谢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樊胜美趴在安迪的肩头,看不到安迪的模样,也没有听到安迪的回答,只有安迪愈加收紧的怀抱,算作回应。她不知道的是,安迪也在问自己。
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为什么?
因为……因为……
16.情不知所以起
安迪不是个容易流泪的人,也没有什么能值得她轻易地撒下泪水。她前半生哭的已经够多,眼泪是既无用又软弱的东西,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这让她变得坚强,同时也让她变得冷漠。但她不觉得那是什么坏事,虽然封闭自己,可也能保证让她不再受伤害。
尽管老谭时常说她还很年轻,但她常觉得自己像个将死之人,行走如机械,呼吸似程序,纵然干劲十足,但心如死水无澜。在她看来,会哭会笑,不就已经算活着了么?可老谭说她需要烟火气。当然,她也看到了所谓的烟火气是如何模样,那是樊胜美带给她最深刻的感受。可她或许是太过长久的做个旁观者,久到早已忘了如何去融入生活,融入这样的“红尘”。
活着,应该是什么样感觉?安迪微微侧头,看着樊胜美凌乱的发丝,又恍惚起来。樊胜美的眼泪湿凉一片,落在安迪的颈项,阵痛般的发作。心痛,就是活着的感觉么?
安迪一下一下缓慢又踏实的拍着樊胜美的背,像她母亲小时候哄她睡觉时常做的那样。哭累的樊胜美仍然趴在安迪肩头,呜咽已经停止,安迪猜想她或许已经睡着?又或许只是无法面对嚎哭后的自己和她。但无论哪一种,安迪并不打算打破这样的状态,她承认自己贪恋樊胜美的拥抱,想要樊胜美尽快振作,却又不想结束这种接触,这一刻安迪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自私。樊胜美的身体是温暖的,是柔软的,是让她想去保护和接纳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安然踏实的去享受拥抱,去享受这种人类感情交流时充满魔力的神秘仪式。上次是樊胜美喝醉,这次是哭,什么时候可以在没有伤心和悲伤的时候拥抱呢?带着喜悦和欣然的拥抱,她也想试试。只是不知道,樊胜美是否愿意?
樊胜美曾有那么一刻的冲动要告诉安迪,她对安迪的心思可不像对朋友那般单纯,但或许是脆弱的时刻太过短暂,以至于樊胜美只是轻轻地咬了一下牙关,便压下了将她啃噬多日的心事。安迪的手掌沉重又温柔的落在她的背上,带给她依靠的充实感,给予她安心的力量,这些都让樊胜美不由得更想亲近起她来。安迪,安迪,她在心里唤着,樊胜美咬着唇,生怕一不小心叫出声。
安迪在她心中一直是干练、聪敏的形象,有时候冷静到近乎于冷血,但本能和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并不冷酷,只是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容易表露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