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袖如云。
他本来应该是与我指腹为婚的人。却在我进入易园后,再也没有声息。流光轻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荏苒,恍惚间仍是碧波桥上遇见的少年。
在易园中,知道我身份的人除了大夫人,便只有紫鸢。紫鸢不解地询问我,为什么相国公忍心将你送到这里呢?
紫鸢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进入易园是生存之计,她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来。
有很多事情我不愿意承认,就好像易园,我的到来,不过是为了换我妹妹凤凰的一条生路。
当日寒光凛凛的剑锋,似乎还在眼前,那是我的父亲,一向坚毅强硬的皇北毅,看着我的眼睛中露出了无力,一种愧疚。
你又为什么肯放弃我,父亲大人。
彼时,他用沉默回答了我。
而现在我明白,为什么愿意放弃,只因为他更爱凤凰。凤凰,相国大人的幺女凤凰,多么好,现在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她了。誉满京都。
当时,就连篱清墨……
“篱哥哥。”我叫了出来。仿佛还在小桥上,人影依依笑常在。
“叫谁哥哥呢?”阳光洒进来,一个人影从门口缓缓出现,来到床边,懒洋洋看着我。
我试着动了动手,可以动,胸口还有些隐隐的发疼。我翻身爬起来,盯着他的脸:“爷,婢子该死,婢子居然就这么晕了,请爷原谅……”
“行了,你让爷原谅的事儿还少吗?”他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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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说一梦南柯,梦了一场,就好像过了百年光阴。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玉遥:“爷,婢子睡着的时候,没说什么话吧?”
他脸上挤出一丝笑:“你以为自己会说什么?”
我喏喏无语,紧张地看着他。
顾玉遥轻嗤,一脸揶揄的微笑:“你以为你这锯嘴的葫芦,能说出什么吗?”
我低头,慢慢从床榻上下来,看见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我伸手拽了拽,一脚踩下地。察觉胸间那种撕裂一般的感受已经没有了,我悄悄抬眼看他:“爷,……您为婢子疗伤了?”
他歪头瞥我一眼,轻笑:“你懂的倒是不少。”
我低低说了一声:“多谢爷。”
他没说话。
我看着他的脸,赔笑道:“爷,婢子日后不会再给您惹麻烦了。”
顾玉遥“咝”了一声,手指掏掏耳朵,说道:“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可信呢?”
我语塞,赶紧又笑:“可信,可信!爷一定要相信婢子。”
他漠然着脸,道:“这话我也听过了。”
“爷……”
他忽然掀起我的下巴,语音低沉:“你们大夫人下手这么狠,你宁愿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去,真的就是为了那本名册?”
又来了,我心惊肉跳,看着他的目光发愣,不知所以。
我茫然地回应:“爷,婢子有个毛病,就是记性特别不好,有时候一觉睡醒,能忘掉好多事。”
顾玉遥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声音居然温柔万分,腻的渗人:“爷为了你,这半个月的功力全白练了,难道你就想这样打发爷?”
“婢子,婢子不敢。”我结巴。“婢子愿意报答爷!……”
我脑袋昏沉沉的,刚才的睡梦好像还在我脑海中有残留的记忆,有一股莫名的沉重感压在心头。
他定定地看了我半天,慢慢道:“报答,怎么报答?想开了,要以身相许了?”
我眨眨眼:“爷为婢子耗损了功力,婢子去为爷煮一碗阳春面。”
他霍然把眼睛睁亮,对我一瞪。面上慢慢浮现一种咬牙切齿的神情,那神情让我莫名觉得心虚,我不由脖子一缩。
顾玉遥闭上眼,半晌面部抖了一下,“既然你提出来了,倒是提醒爷了,紫蝴蝶这么有诚意,亲手去煮一碗翡翠荷花面端来给爷吃吧。”
我战战兢兢:“可是婢子只会煮阳春面。”
“刚才不是还说要报答爷吗,”他恶狠狠瞪我。
我抖了一下。
“大半夜不停为你……”他闭上嘴,半晌眉毛皱起来,催促我,“总之快去,别让爷等久了!爷要是半个时辰内吃不上饭,你也就别吃了!”
“爷,您能转个身么?”我垂下眼。
“干什么?”
“婢子穿衣服……”
顾玉遥黑着脸背过身去。
将椅子上我的衣服抓上来穿好,我捂着胸口,灰溜溜地出门。半路他喊“站住”,空中抛过来一个东西,我接着,是一个瓷瓶。
“这是金疮药,找个没人的地儿把胸口的伤涂了。”
我蓦然抬起头看向他,顾玉遥不看我,冷脸拿起桌上的书,凑到眼前。